庭杖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非常沉闷。但因受刑者被塞住了嘴,并没有惨叫声传过来。
文犀站在一旁,神色略有些复杂。
沈燃淡淡道:“有话就说。”
文犀低下头:“陛下愿意为奴婢出气,奴婢心中自然感激,只是皇后娘娘生性善良,此事若叫她得知,恐怕……”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
沈燃笑道:“不过是死了一个小小的贵人,没必要脏了皇后的耳朵,更没必要为她费钱费力,找两个护卫,用草席卷了,直接送回本家去也就是了。”
语气异常淡漠,仿佛自己发落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文犀微微一怔。
看到沈燃对待薛妩的态度,总会以为他变了。可如今看来,这份改变竟然只是对着薛妩一人而已。对方骨子里的凉薄本性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
文犀暗暗叹了一声,微微躬身道:“是,不过死了一个贵人而已,皇后娘娘一定不会知道的。”
…………
沈燃回到未央宫后,发现薛妩竟然还没有走。这就有点儿令人惊讶了。
他笑道:“阿妩这是在等我吗?”
敛了眼睛里那点儿令人心惊的杀气,他这张脸无疑就非常具有迷惑性了。
薛妩恍惚了一瞬,赶紧起身行礼。
“臣妾见过陛下——”
沈燃伸手扶住她:“都说了不必多礼。怎么总是记不住?下次若是再如此,朕可就要罚你了。”
嘴上说着要罚,语气里却并没有任何威慑之力。
更像是一个亲近暧昧的玩笑。
只要他愿意,他也可以把暴戾藏的严严实实。
这两日所发生的事情对薛妩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场极度不真实梦。而面前这个沈燃,也像是她幻想出来的。
她微微红了脸,低着头犹豫了好半天才道:“陛下,臣妾,臣妾……”
停顿片刻,薛妩死死咬着唇,一鼓作气道:“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看着薛妩咬唇的样子,沈燃不禁皱了皱眉。
明明他都已经非常克制了,为什么薛妩只要一跟他单独相处就显得非常紧张?
他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沈燃垂下眸,盯着女子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他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是没忍住,伸出手来捏住了女子洁白如玉的下颌。
力道不轻不重。
薛妩被迫微微张开了嘴,但唇上刚刚被咬的地方已经渗出了一点儿殷红的血珠,颤巍巍的立着。
沈燃目光黯了黯,有心帮薛妩吻去那一点儿血珠,又担心吓着了她,最后只得轻轻在她额上敲了一下:“干什么这么紧张,有什么事尽管说就行了,我又不吃人。”
说完,拉着她在桌边坐下,也不叫宫女来服侍,直接给她沏上一盏茶递了过去:“尝尝?”
薛妩低头接了。
她缓缓喝了两口,竟觉得这茶入口醇厚,与寻常的茶水味道不大相同,喝过后心绪也比方才平静了些。
薛妩这才道:“臣妾多谢陛下愿意放过赵元琢,还让他做臣妾的护卫。”
沈燃微微一笑:“此事你之前已经谢过了,就不必再谢一遍了吧。”
薛妩低声道:“可是元琢的姐姐如今还在教坊司中,臣妾自幼便与她情同姐妹,实在是不忍见她受此屈辱。”
这意思就非常明显了,是要沈燃赦免赵晴岚出教坊司。
沈燃笑道:“赵元琢求你了?”
明明沈燃的神态语气都没有任何变化,可听他提起赵元琢,薛妩心里却还是不由得“咯噔”一下子,想起了赵元琢之前对她说过的话。
薛妩深深看了沈燃一眼,摇了摇头道:“没有,关于晴岚的事,他只字未提,我知道他是不愿叫我为难,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
她面上隐隐约约流露出一丝伤感的神色,竟然忘了再自称“臣妾”。
看得沈燃心里一阵懊恼。
帝王生性多疑,他当然偶尔也会有这个毛病,赵元琢虽然年纪小,性情也有些冲动,但毕竟是真的聪敏伶俐,只要好生调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这样的一个人,若是不能真心信服他,那还不如趁此机会除掉的好,否则还是养虎为患。
他是看在薛妩、看在上辈子赵元琢即使恨他也不曾落井下石的份上才愿意冒这个险,的确不等于绝对信任赵元琢,可他自以为掩饰的挺好,薛妩怎么会这样容易就发现?
沈燃目光闪了闪。
他拉住薛妩的手:“阿妩,你先不要急,这事儿就是你不跟我说,我本来也打算要跟你说的,我既然连赵元琢都可以放过,又何必去为难他姐姐。”
没想到谈话如此顺利,薛妩又惊又喜:“那……”
只说出一个字,沈燃又道:“但柳士庄没倒,赵家没得平反,不能是直接下旨赦免。”
薛妩愣了愣。
沈燃叹道:“阿妩,京中闺秀未成亲之前,大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赵晴岚在教坊司待了这么久,即使还是清白之身,又有谁愿意相信?她的名声早就已经不清白了。就算我真的放她出来,你又让她如何自处,她能忍受得了别人的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