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熹微的时候,姚纨懿一身鸢尾色常服,带着霜白和魏紫站在宫门口,眼前便是周太妃和阿嘉阿煦,另有数位奶娘照顾着三位幼龄公主。
“今日一别,愿来日再见时笑欢颜,无烦忧,互诉安好。”
姚纨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周太妃撇过脸擦了擦眼泪,狠狠地点了点头,拉着阿嘉与阿煦说道:“跟姑姑道别吧。”
“阿嘉拜别姑姑。”
“阿煦拜别姑姑。”
两个孩子的四岁生辰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宫中的气氛低迷,周太妃只叫膳房准备了寿面和他们爱吃的菜。姚纨懿被政务缠身,姗姗来迟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已经生出了困意。
可长了一岁,就像老成了不少,眼神都坚定不少。
“走出这道门,你们就不是皇子公主了,但姑姑永远欢迎你们回来。”
时辰到了,宫门缓缓打开,原本是空荡荡的街道上却站着两道纤瘦的身影,没有华服珠玉,可立在晨风中的模样却是格外挺拔。
“是她们!”
周太妃情急之下提起裙摆就往外跑去,三人相拥,六手交握,她们再也不是大凉宣帝的安贵妃、周贤妃和齐德妃,而是拥有自己姓名的安泉徽,周瑷和齐怀柔,是天下第一座女子学院的三位院长。
一道朱红色的宫门,就像是分界线,门里门外是两个天地,是两条道路,是两种结局。门外的她们三人,和门里的她一人,眼神交错,许多话都化作了无言的信任与默契。
姚纨懿出嫁之前是嫡出公主,受尽宠爱,与她们这样的世家女并无过多交集,算得上相熟的也只有郁葳蕤罢了。可是数年之后,却是她们四人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方,为了同样的目标而努力奋斗。
八九辆马车载着孩子们,还有十几个箱子“吱吱呀呀”地往宫外驶去,姚纨懿只是目送着她们离开。
“陛下……”
姚纨懿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更不知自己是觉得感动,亦或是伤怀。
“陛下实在是憋得狠了,就哭出来吧。”
魏紫跟在她的身边,眼睁睁看着她扛起了一国江山,扛起了人情世故,甚至还扛起了先帝的儿女债,每日每夜都要费尽心力地筹谋算计,就连睡着的时候眉头都未曾舒展过。
姚纨懿的眼泪却又被她咽了回去:“她们会过得好的。”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做出了决定:“传令下去,十日之后,朕要回大夏。”
“陛下!”
霜白和魏紫的声音里有意外,也有惊喜,毕竟魏紫本就是大夏人,她年迈的父亲还在金池城里呢。
“回去吧。”
沈磬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从怀中拿出了一本折子:“微臣拟好了章程,陛下不在朝的这段时日该如何安排,如何将政务传递给陛下知晓,都已经列好在内了。”
姚纨懿笑了笑:“有你在,朕自是放心的。”
“陛下可别太放心了。”沈磬无奈道。
“要是换你来做这个皇帝,也不是不行。”
沈磬大惊失色地摆摆手:“陛下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您答应的只要十年,微臣可记着呢。”
“知道了,朕知道了。”姚纨懿自讨了没趣,“难不成你还能当真?”
“当真不了!”沈磬笑说,“微臣还想着能有点力气照顾妻儿呢。”
“妻儿?”姚纨懿的耳朵捕捉到了这个词,“难道说远青她……”
沈磬点点头,难以掩饰自己初为人父的喜悦:“大夫已经诊过脉了,保真的。只不过还未满三月,夫人不让微臣往外说。”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姚纨懿想给点赏赐,脑海里转过了好几个年头,都没有特别合适的。
沈磬拱拱手:“微臣斗胆向陛下讨一位医女,夫人自有孕以来,食欲不振,什么都吃不进去。”
“这有何难,你自去太医院挑吧,若有什么拿捏不准的,就去问魏紫。”
“微臣叩谢陛下圣恩。”
远青一如往常地在府里等沈磬下朝回府,见到他身后跟着一位低头走路的姑娘,心中突然升起些微的不悦。
“夫君回来了?”
沈磬暗暗失笑,假装动鼻子嗅了一嗅:“夫人可闻见家里的醋坛子打翻了?”
远青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粉拳砸在沈磬的胸口:“当着下人的面胡说什么?”
沈磬握住她的拳头,温声道:“你不是吃什么都不香,为夫就去向陛下讨了这位擅长制作药膳的医女来照顾你。”
“你与陛下说了?”
“是。”沈磬宽慰道,“陛下很为你高兴,只是她很快就要起程去大夏了,不知道会不会在你生产前回来。”
“陛下要回大夏了?”
这一个接一个的消息让远青有些措手不及,她急急问道:“陛下什么时候起程,要留多久,可有交代?”
“陛下自然有交代。”沈磬动手为她斟了一杯茶,“便是要你安心养胎,你和孩子若是出了任何差池,陛下就拿为夫是问。”
“可……”
“还有。”沈磬不得不感叹姚纨懿真是最了解远青的人,“陛下还说夫人你有两项极重要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