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在寿仁宫的周太妃和郁夫人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平静,她们姐妹二人早起用膳,教养皇子,天气好的时候去后花园散步养身,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在门廊下手谈一局,仿佛宫外的一切纷扰都与她们无关。
阿嘉很快还是发现了这所谓的郁夫人就是自己的母亲,虽然对大人们的三缄其口很是疑惑,但他还是为了能够与母亲生活在一起学会了闭口不谈,外人在时也是一口一个“夫人”的尊称,只有在母子独处的时候才敢显露一点稚子心性。
周太妃和郁夫人的身孕月份接近,如今也有六个月了。郁夫人本就是生产过一次的过来人,反倒是四平八稳的周太妃愈发焦躁起来,身上的不适也更多一些。
“妹妹可要放宽心,你若是太过紧张,腹中的孩子也会有感知的。”
她们互相宽慰着的时候,收到了宫外的来信。
“想来是安妹妹她们写信了。”
郁夫人的母家,也就是曾经显赫一时的平国公府早被查抄,周太妃的娘家为了避嫌甚少如此明目张胆的写信进宫,只有此前出宫操办女子书院的安齐两位妹妹隔三差五就会来信,像未出阁的小姐妹一样,姚纨懿也乐见她们感情甚笃。
“还真是。”
郁夫人娴熟地拆开信封,匆匆看了一眼之后就交给了周太妃,笑道:“说陛下下旨让她们多加三门课程,思来想去就数你的女工最好,再没别人了。”
周太妃忍俊不禁:“我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她们两人就已经开始盘算拿我当劳动力了。”
“你说……”郁夫人安抚着腹中的孩子,“咱们入宫的时候何曾想过有离开的这一天呢?”
周太妃也陷入了沉默:“谁说不是呢,命运弄人啊……”
虽说先帝在时,她们处得也好,可心里总是存了一丝警惕,无法全心相交。如今是姚纨懿里外做主,她们倒是过得更加轻松了。
“你我姐妹几人,就只少了荣氏。”
郁夫人自然是不会想到总爱与她作对抬杠的荣氏,也只有周太妃是公认的老好人,总会念着每个人的善来。
“等你我的孩子顺利降生,咱们也出宫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姚纨懿早已经安排妥当了,郁夫人会带着阿嘉去春幽台,周太妃则带着阿煦和绮儿去书院。哪怕以后不能日日见面,一起经过事儿的姐妹总是彼此的牵挂。
收复了大佑之后,姚纨懿觉得日子变得安静下来,满朝上下有条不紊,沈磬是理政的一把好手,开选了几个不同背景的才干能臣在旁帮衬着,辅政内阁初见雏形。沈朗也已经离开京城去巡境了,此次他还有个秘密任务,就是要去见林瑶一面。
沈磬和远青大婚之后的甜蜜劲儿真真是刺激到了沈朗,也让恍然发现林瑶早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心里而不自知,他要去当面问问她,她可心悦于他?
这桩婚事还有另一重作用,就是消除了广为流传的那则谣言,如今再也没有人说姚纨懿与沈氏兄弟的关系了。
姚纨懿计划着想等周太妃和郁夫人产子之后,便回趟大夏,与岳稚垣商议一些大事,比如他们夫妻二人未来要如何治理各自的国家,还有孩子……
时时长得很快,藕节般的胳膊很是有劲,要是狠命挣扎几下,就连霜白和魏紫两个人都制不住他。
姚纨懿在不远处看着他折腾,心中突然油然生出一种寂寥感,她由衷地明白了这“高处不胜寒”的意思,还有当初岳稚垣为何会死命抱着她,生怕她消失离开的样子。身为帝王,有太多东西变得重要,也有太多东西变得不重要了。
“陛下,大夏有书信送来。”
姚纨懿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写着“大凉女帝亲启”,拆开之后又是一个信封,却写着“吾妻纨纨亲启”,会心一笑。
信中是岳稚垣翻着花样叙说自己对她的思念之情,如今更是学会借着年年和岁岁的口吻催她回家。
姚纨懿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在回信里说明她的计划,或许到时候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她没想到的是,后来倒是岳稚垣给了她一个惊喜。
因为要筹备姚纨懿登基以来的首次科举和官绩考评,满朝文武都忙得是脚不沾地,姚纨懿也是无暇分身,每日都是早起晚睡,很快就清减下来了。
经历过此前的舞弊案,姚纨懿是万分小心,从乡试开始就准备三套不同的试卷以防万一,所幸在三令五申下,没有一个人胆敢跨越这条红线,就连官宦子弟都满心的畏惧。
女帝如此不加偏私的做法倒是收服了一片寒门学子的忠心,民间更是传唱起了她的事迹,从美貌到才干,生生将她说成的王母下凡,天命所归。
远青成婚后忙于管理内宅,好让沈磬没有后顾之忧地为姚纨懿卖命,直到现在才递了牌子进宫请安。
“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倒好,三个月了才回来一次。”
二十年的相伴,远青早就成了姚纨懿生活中的一部分,费了好大功夫才慢慢适应没有她的日子。
“远青姐姐,你刚嫁出去那段时日,陛下时常把我和魏紫叫成你的名字呢。”
远青红着眼眶请罪:“奴婢知错,请陛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