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纨懿似乎也觉得有些恍惚,她从少时就见父皇因为大佑的虎视眈眈而寝食难安,明璟也是思虑万千。可是今天,她就站在了大佑的大殿上,面对大佑皇帝、太子和宁王,对他们刀斧加身。
“你到底想要什么?”老皇帝颤抖着声音发问,“你不过一介女流之辈,能要什么!”
姚纨懿勾唇一笑:“大佑卫氏原本就是大凉的附属,一朝叛变独立,如今朕自然是要拨乱反正。”
“你想要我们就地投降?”卫莘祎再次怨愤自己竟然没能看出姚纨懿隐藏在美貌之后的野心欲望,更是小看了她的手段。
“不错。”姚纨懿颔首,“只要你们真心归顺,朕可当中允诺,绝不滥杀无辜。”
老皇帝没有说话,显然是为了保命在认真考虑姚纨懿的提议,这可让卫莘祎坐不住了:“父皇,我们还有一战之力,不可轻信此人啊!”
“一战之力?”沈朗克不会给他留面子,“你派去寻找的援兵已经被我们的人绊住了,难不成你还想用陈术的人?他们可是一心一意拥护太子的。”
“你……”卫莘祎被他一阵抢白,脸色更加难看起来,转而将视线投向了一直沉默的卫莘初。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如何的内心斗争,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孤可以投降称臣。”
“卫莘初!”卫莘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饶是老皇帝,也惊得瞪大了眼睛,卫莘初想要称帝的心早都写在了脸上,这会儿怎么会轻易俯首。
“你有什么条件?”
“不愧是天下第一女帝,心思缜密。”卫莘初的肩伤不轻,再加上没有人能够为他止血,脸色已然惨白得难以直视,“两个条件,第一,孤要他死。”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受伤的那半边臂膀,指向了毫无形象瘫坐着,甚至躲在贵妃怀中的老皇帝。
“你这个逆子!”
老皇帝本就是老态龙钟的模样,如今站都站不稳就要骂人的样子,更让原本追随他的人大为摇摆,这样的人难道就是他们一直效忠的君上?
“朕早就该将你诛杀,立祎儿为储,都不会有今日之乱!”
“是啊,你早就该杀了我。”卫莘初全身的力气都在流逝,“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在你下令鸩杀我母后的时候,你就该杀了我!”
“你竟然知道……”老皇帝原本还东倒西歪地站着,听了他这句话反倒是“扑通”一声摔在了龙椅上,喃喃道:“你竟然知道……”
“立老二为储?那死的人就该是贵妃了,你可舍得?”
在场众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怕是大佑皇室的密令留子去母,令人作恶的下作手段。
贵妃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反感,一把将老皇帝推开,抽出了压在他身下的裙摆,快步走到卫莘祎的身边,不愿再看他一眼。
“爱妃!”
卫莘初冷眼看着这一切,继续道:“孤要他死,要他离母后越远越好,绝不合葬。”
他知道他的母后绝不会愿意再见这个男人一面,哪怕是在阴曹地府。
“好。”
“第二,留凤先生一命。算是孤还他的。”
姚纨懿没有任何犹豫,一口应下来:“朕答应你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卫莘初这是真心将姚纨懿当作一国之君来看了。
“好。”
只见他没有再多犹豫,左手捂着右肩上的伤口,右手用力捏着剑柄,一步一步往龙椅的方向上走去。
所有人都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老皇帝就像被黏在龙椅上一样动弹不得,卫莘祎刚想要去阻拦他的动作,却被贵妃一把按下,低声道:“别动。”
“母妃!”
贵妃看了一眼卫莘初的背影:“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是谁也救不了,只求自保了。”
“护驾!护驾!”老皇帝操着一口破锣嗓大声呼救,却见无人响应,“祎儿,祎儿!你救救朕,朕立你为太子,朕今天就禅位于你!”
卫莘初最后一步站在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挡住了他的全部视线:“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刺下一剑,剑刃深深地插在了老皇帝的胸口位置,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来,他还来不及闭上眼睛就彻底断了气。
卫莘初转身面对众人道:“陛下驾崩,孤身为东宫储君,奉国玺向大凉女帝称臣,从此大佑归顺附属,只认一君。”
直到他从怀中拿出国玺,众人才反应过来,跟随着冲姚纨懿跪倒在地,只留下贵妃和卫莘祎母子鹤立鸡群。
他们对上视线的瞬间,卫莘祎看到的不是征服,也不是傲慢,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平和心情。
他望了一眼卫莘初的方向,心中滴着血,膝盖慢慢弯了下去。
沈朗佩剑上前,从卫莘初的手中拿过了国玺,呈给姚纨懿,同样单膝跪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越来越远,姚纨懿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兵不血刃,结束了大凉和大佑这场僵持了几十年未解的战争。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还有许多善后要做。老皇帝的遗体被挪去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