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颂深藏在骨子里的贵族傲慢被罗衡激了出来,洋洋洒洒一篇大论,让原本心有不忍的人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下来,瞬间定了心神。
罗衡闭了闭眼睛:父亲啊,这就是你临终之前还在念叨让我效忠一生的主子……
他几步跨到帐前,“呼”地一声掀开了帘子,外面站满了定南士兵,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望不到尽头。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伤口处血肉模糊,今日兵败归来,只来得及在军医那儿草草包扎了事,尚未吃上一口热饭。先是罗衡带头引发了动乱,又站在冰冷的夜里听了温和颂的这番言论,他们的心算是凉透了。
温和颂根本扛不住这上万人充满着失望的凝视,立在门口处的罗衡低声说道:“他们的命也是命,温和颂,你有负定南血脉。”
定南血脉,温和颂埋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在此刻破土而出:“本王,才该是这个江山的主人!”
如此唇枪舌战下来,温和颂早已气血翻涌,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几乎都要支撑不住身体缓缓倒下。
罗衡没有料到这一出,还在怀疑是不是温和颂的诡计,一直躲在床榻角落的“王汝梦”淡定起身,丝毫没有顾忌身上只穿着鸳鸯肚兜和亵裤而已,走到温和颂身边,用小巧的玉足使劲踢了踢他,念道:“这会儿才晕啊。”
“这……”众人见状都惊诧不已,这不是王皓轩献给温和颂来吹枕边风的美人计吗?
此时尚做小兵打扮的严崇往前一步,拱手道:“姑娘可是落雨阁的人?”
“王汝梦”轻笑一声,伸手在脖颈处摸了摸,快速撕下一张人皮面具,吓得几个大老爷们都往后退了一步:“奴家嫣娘。”
严崇点头:“有劳姑娘了。”
嫣娘优雅地向他施礼,回身在地上捡起之前被温和颂丢弃的外衫,随意地套在了身上,挡住胸前的一抹春光:“将军言重了。”
“外面已安排好了接应的人,会将姑娘安全送回落雨阁。”
“有劳。”
嫣娘离开之前路过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温和颂,蹲下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温氏明珠向你问好。”
可惜温和颂此刻神志全无,如同死了一般。
罗衡这才反应过来,对严崇说道:“没想到陛下竟然早有部署?”
严崇没有接话,方才的对话已经将落雨阁的身份暴露,岳稚垣的意思也是想在此事之后便让林瑶彻底关停在南境的暗桩网络,交由春幽台打理一段时间。
“将温和颂和王皓轩分开关押,明日由本侯押解进京。”
严崇言罢,向罗衡使了个眼色。
罗衡点头,在温和颂桌案的一处隐秘之地找到了定南王府的军印,冲外面的几万将士喊道:“咱们回家!”
“回家!回家!回家!”
罗衡看着欲要抱头痛哭的士兵,心里默念道:温和颂啊温和颂,谁想要过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你自出生便高高在上,哪里懂得他们的心……
婉娘听到外面的动静很快就小了下来,心想罗衡已经大势已定。
果不其然,他在亥时之前就回来了,发髻有些凌乱,可一双眼睛却是发着光的。
“将军!”
婉娘小跑几步,扑进他的怀里,身体微微发抖,像是劫后幸存的惊忧:“妾身好怕……”
“好了。”罗衡的大掌拍了拍她的后背,“都没事了。”
“接下来会如何?”
“严侯爷明日就将温和颂和王皓轩押解进京,向陛下复命。”
“那将军呢?”
罗衡沉声道:“先把定南军带回去安顿妥当,再去金池城面圣。”
婉娘困惑:“难道将军不应该与那位什么侯爷一起去见陛下吗,若是他将所有功劳都夺了去……”
罗衡听到婉娘如此猜测,忍俊不禁道:“那还不至于,婉娘,咱们这位陛下登基时间不长,虽不知道会不会是一个盛世明君,但绝不是个昏庸的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番能免去南境和樊川一场没有意义的战事,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将军真是个大好人。”
“好了,不要再吹捧了。”罗衡捏了捏她的鼻子,惹得婉娘说话都是瓮声瓮气的,小脸涨得通红。
“快去备点热水,身上都是脏兮兮的。”
“早就给将军准备好了,妾身这就伺候您洗漱。”
温和颂和王皓轩两人被五花大绑,丢在屯放粮草的军帐中,由严崇的亲兵严加看管,就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温和颂觉得此刻自己的脑袋有千斤重,眼皮一睁一合之间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人。
“王先生?”
王皓轩背靠着粗糙的粮草,像是没有听到温和颂的声音一样,一动不动,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输。
在他的计划里,就算祁严适被抓,碍于堂妹母子也不敢把自己供出来,只要杀了沐远滔和林宴许,岳稚垣的可用之人就没剩几个了。
可为何该死之人未死,还牵连自己必须拖家带口离开冀州,不得已投奔了温和颂,而这个名声在外的定南王空有野心,却无实干,出兵不到十日就被岳稚垣的人给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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