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猛踩急刹车,脑袋探出窗口就骂:“草,你特娘的杨德龙不要命了啊?”
杨德龙上了驾驶席拔了车钥匙,直接扬手扔在了树林里。
“唉,你有话好好说,抢钥匙干啥啊?”司机恼火死了。
杨德龙没搭理他,走到王高远跟前,寒声质问:“王厂长,你这是干啥呢?”
看到护厂队出现,王高远顿时脸色一僵,骂道:“杨德龙,你这是什么意思?出售这批落后设备,是通过厂领导班子决议的,你还横加阻拦,是给我上眼药吗?”
“领导班子决议算个屁,问过全工厂两千名职工了吗,我们答应了吗!”
杨德龙叉着腰道:“你们为了讨好领导,为了自己升官发财,崽卖爷田不心疼,贱卖国有资产,让资本家中饱私囊,老子只要活着一天,那就不会答应!”
“杨德龙,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让开!”王高远气呼呼地骂道。
宋芝兰脸色狐疑地问道:“王厂长,这是什么情况啊?”
王高远脸色尴尬,还没来得及解释。
对面的杨德龙便是高声道:“宋副局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德龙,原来是厂里的总工程师,当年周老总特批的从港城屈臣氏运来的第一条生产线,就是我亲手安装调试的!”
“杨总工您好!”宋芝兰也是见过大场面的,笑语晏晏,一点不慌。
“现在不是总工了。”
杨德龙摆了摆手道:“年纪大了,我把位置让给年轻人了,光荣地退居二线,发挥余热,当个民兵连护厂队指导员。”
宋芝兰点点头,笑道:“杨总工,您还是讲究风格啊,不知您带人拦路,有什么诉求呢?”
“宋局长,咱明人不说暗话。”
杨德龙梗着脖子道:“这批淘汰的设备,我是不同意卖给那个什么河湾大队青年食品合作社的!”
王高远气得脸都红温了,破口大骂道:“我草你祖姥姥,杨德龙你不同意有个屁用!还特娘的拿个烧火棍吓唬谁啊?有种,你往这里打!”
他拍着胸脯道。
“这厂子,50年建厂,一穷二白,是咱们三代半职工,一分一毛赚回来的!一个钉子,一个螺丝,都是大家的心血。”
杨德龙扫视了一眼护厂队,道:“不仅我不同意,大家伙也不同意,是不是啊?”
“不同意!”
“国家的东西,咋能卖给黑心资本家呢!”
他身后一阵阵哗哗哗拉动枪栓的声音,护厂队的青年们一起大吼。
还有几个子弹上膛,举起枪支,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宋芝兰和林正军他们。
“王厂长,别放狠话,真有种你现在就把卡车开走,你看我敢不敢开枪。”
有个愣头青举着枪指着王高远,目光凶辣,还在拱火:“开啊?不敢了吧!狠话也不说了吧?王高远,你当个厂长就了不起啊,也敢和工人爷爷叫板?也敢和人民群众作对?”
见此一幕,林正军不敢置信,都有点麻。
他知道这个时代工人阶级是很牛的,门卫敢和厂长拍桌子。
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时代认识不够清晰和深刻。
惹急了,工人阶级是敢拿着枪指着厂长的脑袋的!
“介绍一下,他们是北冰洋的武装民兵护厂队。”
杨德龙脸色阴沉地道:“谁敢把设备拉走,谁敢为虎作伥,他们就能以保卫工厂资产的正当理由开枪,你们死了也是犯罪分子,他们死了是烈士,劳动模范。唉,光荣着呢!”
工厂比生产队要更被重视,配发弹药保卫工厂,在这个年代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
全场一片死寂。
连王高远都被镇住了,张口结舌,半天没说话。
宋芝兰脸色也有点苍白,惊得后退一步。
在特殊十年间,可是有工人把厂领导活活打死的。
见此,林正军站出来了,笑道:“我就你们说的那个黑心资本家,你们愿意听我说几句话吗?”
杨德龙鄙夷地斜睨他一眼,没搭理他。
“来,杨大叔,各位工人兄弟,抽根烟,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好好说!”
林正军掏出中华给杨德龙散烟。
杨德龙一把推开,这就是不给面子,根本不愿意听你废话。
但后面几个护厂队队员倒是耐不住好烟的诱惑,接过来点燃,美滋滋地抽了起来。
没出息的玩意,被糖衣炮弹给打晕乎了。
杨德龙愤愤然地瞪了他们一眼,警惕地看着林正军这个狡猾的家伙。
足足十几人在现场,林正军包里揣着的是两包烟,不然烟都不够发。
抽不抽烟的兄弟都知道一个规矩,你要发烟就必须在场所有人都发,不然,没被发到的,就会觉得你看不起他。
发了一圈烟,林正军气定神闲地往众人跟前一戳,笑吟吟地道:“大家的心情我都理解,以厂为家,珍惜来自不易的国有资产嘛!”
“你们应该都知道,这批淘汰的设备,原本就是打算卖给国有物资回收站的,当废品卖!”
“但王高远厂长希望能为厂里为大家伙争取福利,所以,加价50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