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吓得立刻醒了大半,直起身瞪着双眼望向兰香,“快快快!快拿衣服来,我要去翠微堂!”边说边挣扎着身子要起,谁知才坐起身,便觉一阵眩晕,身子一软,倒回了枕头上。
兰香连忙安抚:“小姐莫急,老太太只是中风,哪里就不中用了?定是底下人听风就是雨混说的,”说着叫绿翘,“你再去打听清楚了来回,”绿翘转身去了。
茵茵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头重脚轻,浑身滚烫,看人看物都是模糊的,这样只怕连秋爽斋的院门也出不去,于是抓着兰香的手,喘着粗气道:“翠微堂有什么事一定立刻来报我!”兰香颔首,复又伺候她躺下,放下帐子,退了出去。
而后她又叫绿蕉派人去外头请大夫,不多时大夫便请了来。
此时茵茵已近昏迷,她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看见海棠花帐上印着两个身影,后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再听见动静,是兰香在她耳边呼唤,叫她:“小姐,醒醒,快醒醒,吃药了。”
茵茵仍记挂着老太太,先就问:“老太太那里怎么样了?”
兰香把她扶起,让她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一面道:“醒转过来了,奴婢就说嘛,才一两日的功夫怎么就会不中用了呢!都是底下这帮人瞎传,”说着,端了碗浓浓的汤药过来,一勺一勺喂给茵茵。
茵茵吃过药后,又躺了回去,兰香怕她饿着,命人熬了绿豆粥,随时预备着她要吃。
然而一整日,茵茵滴米未进,昏昏沉沉直睡到黄昏。
黄昏时醒过来一会儿,听见兰香和绿翘在外间嘀嘀咕咕,她便问:“你们说什么呢?可是老太太怎么样了?”
兰香连忙进来,道:“老太太好着呢!”说着,撩起帐子挂在银钩上,伸手来探她的额,觉没那么烫了,暗暗松了口气,道:“是那赵大人,听说咱们老爷……咳咳,午饭后便过来了,眼下正在二门外等着见小姐,才刚有人来请,奴婢说小姐身子不爽,不宜见客,打发了去。”
茵茵听见提起父亲,眼泪又忍不住了,于是背过身去,默默垂泪。
方才她睡梦中看见父亲了,梦里的父亲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站在扬州小院的秋千架前招手,叫她过去,很奇怪她总记得自己幼时父亲的样子,反而回府之后父亲的模样是模糊了。
兰香知道她在哭,坐在床沿边深深叹气道:“小姐节哀罢,总是伤心,反而坏了自己的身子。”
茵茵擦拭着眼泪,什么也没说。
……
到第三日午饭后,茵茵觉身子好了许多,便不顾兰香劝阻,起身更衣洗漱,连饭也没吃便执意出了门。
出了门,在园子里随意转转,便可见各处已换上白灯笼,挂起了白帆,茵茵只觉恍如隔世,她问兰香:“爹爹的丧事在办了么?”
兰香道:“在办了,老爷已小殓,角门外支起了棚,棺材就停在那里,奴婢听说绿翘说请了唢呐鼓乐,但怕老太太听见,承受不住,便不许奏,要等举哀那日再奏,这几日府里的事儿都由二太太照管,府外的事,都是九爷和怀文少爷在料理。”
茵茵微微颔首,道:“我想去看看。”
“小姐,外头都是生人,您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如此,茵茵才不得不罢了,后吃过一点粥,身上有了些力气,她便决意去翠微堂探望老太太。
此时翠微堂里,玉菡、玉芙和玉芝都在,然而老太太并不愿见她们,茵茵去时,正巧几人从门内出来……
玉芝见她进来,道:“妹妹不必去了,老太太身子不好,三姐夫说要静养,叫我们别去叨扰她老人家。”
玉菡和玉芙两个看不惯茵茵,把玉芝撇下就走,玉芝见她们走了,也要走,茵茵忙问:“老太太可还好罢?听说昨儿险些……”
玉芝匆匆一句:“不很好,三姐夫给她针灸了才醒过来,若醒不过来,事情就大发了,”说罢告辞去了。
茵茵听了心有余悸,站在原地定了定神,仍进大堂去。接着便有小丫鬟沏茶来给她,茵茵说想见老太太,也叫回绝了,理由同玉芝说的一模一样。
茵茵便逮着一个泡茶的小丫鬟问老太太的病情,那小丫头不清楚,支支吾吾说不明白,后来还是明月过来,命她退下,向茵茵大略说了。
原来昨日绿翘说的不中用是真的,只是后来赵臻死马当活马医,一套针扎下去,老太太终于醒了过来,可即便如此,老太太的身子经这一番折腾,也元气大伤,如今连床也起不得了。
“那只好劳烦明月姐姐你多照顾老太太了,我们这时候也帮不上忙,”茵茵道。
明月道:“小姐说的哪里话,这是奴婢的本分,小姐尽管回去,这里有我们在呢!”
如此,茵茵才又不得不告辞了。
其实她隐约猜到了,老太太素来是个要强的,如今因为中风眼歪嘴斜,不好见人,她想着,中风也罢了,只要人还在便好,虽然她对老太太并无什么祖孙之情,但到底是血缘之亲,父亲没了,若连老太太也没了,这个家便彻底散了。
不仅她这样想,邱姨娘更深谙其中的道理。
所以老太太被救回来,最高兴的便是她,昨日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