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苇老脸一红,讪笑了几声。
“不怕各位笑话,你们大都督可是把我骗惨了。张口就是世道混乱、百姓困苦,说的一套一套的。好似那皇位垂手可得。在你们大都督的坑蒙拐骗下,我们俩就皇位让来让去的,最后还是我坐了皇位,你们大都督做了丞相。我那时候真是被他说的激动,但估计你们大都督心里都快笑死了……”
大都督有没有笑,船上的人不知道,但大家是快要笑疯了,情商欠缺的陈冲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正人君子裴云瑞更是哭笑不得。两个都是人才啊!
“姑爷真是太能说了,小姐,你的心是不是也这么被骗走的?”丫鬟青竹笑着看向沈言韵。
“瞎说!”正听的笑意连连的沈言韵红了脸,他就没有骗过自己,反倒是自己贴了上去。
卢苇看着大家笑的止不住,倒也没有阻拦。而是等了一会儿才再次开了口,脸上也满是严肃。
“我卢苇活了四十多年,家贫人穷,努力求活,求一口饭而不得,实在活不下去才当了水匪,说到底是一无是处。但我平生却作对了一件大事,就是信了你们大都督……”
船上众人心有感慨,看似荒唐的一件事,却是成了真。不说皇位不皇位,就眼下的局面谁敢想?
“我只为脱身,但大哥却当了真,后来更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可大哥非但没有拆穿我,反而给我家人报了信。直到我看见家里来人接我,才知道自己早就露了底。大哥虽然出身草莽,但为人赤诚坦率,重情重义,这也感染了我。我告诉大哥,暂且躲避锋芒,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以待天时。他日我们兄弟携手,必有一番作为。”陆瑾接过了话头。
“我不知道大哥有没有信,估计是够呛能信。但因为大哥的为人,我却是当了真,心里真认了大哥,也想要做一番事情。我回了家,大哥继续当水匪。可官府追的紧,水匪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大哥最窘迫时,船不足十艘,人不足百名。凄风苦雨里躲在青山上看不见明天是生是死!这是澜江水帮最困难的时候。”
“世道很难,但我相信人定胜天。就在大哥最困难的时候,我们兄弟又再次在一起了。只要有兄弟在,就是这天塌了也能顶住!”
陆瑾脸上豪气干云,字字句句的砸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所以我们为一百人为家底,创建了澜江水帮,立下了为天下穷苦百姓替天行道的大旗,更是建立了澜江水军。我们就是想要打造一把最尖锐的刀,我们就是想要划开这天,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我们不能任人宰割,我们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陆瑾声若重锤,下首的人听的激荡之情四起。
“所以我们一个个的击破了其他水匪,一统了云梦泽。从一百人壮大成了几万人的队伍。时至今日,我们澜江水帮已经拥有总人口十多万,甲兵六万,战船千艘!我们成了云梦泽和澜江最大的势力。我陆瑾对得起大哥,也不对得起所有兄弟!”
通过陆瑾回忆过往,大家更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年的变化。对于站在船头的这个男人,就算是裴云瑞,也不能不佩服。
当初自己看不上眼,一个小小赘婿怎么跟他裴家嫡子比?可今日,自己只是他麾下一兵!
“一年来我们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我们的旗帜插遍了云梦,我们的战船纵横澜江。但这还不够,我们的巨大进步放在全天下却只是一小步。各种势力风起云涌,层出不穷。如果我们满足于现状,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们不能死,我们要活!可我们要怎么才能活?”陆瑾声音大了起来。
“那就是拿起我们的刀枪杀出一条血路,今天摆在我们面前的是无为城。只要攻下无为,我们就正大光明的举起反旗,让天下人看一看认识一下我们。同时,也践行诺言,让我大哥的威名传遍四海!”
“然后我们举起反旗杀向江临,去问一问那昏君,这天下谁主沉浮?”
这天下谁主沉浮?陆瑾讲的激昂动情,大家听的热血沸腾。每个人的眼眸里都是光彩,呼吸都开始有些急促。
“小姐,姑爷说的我都想去打仗了!”青竹撇嘴道。
“我不想打仗,我只想伺候他,为他生儿育女,绵延子孙!”沈言韵神采飞扬,脸上更是红润。
青竹有些无语,这些天也算是重新认识了一下自家小姐。可是太会伺候了,谁能想到是沈家大小姐能干出来的事?
“笔墨纸砚!”陆瑾喊了一声。
沈言韵听夫君说要笔墨,心里当即更加激动了起来,夫君这是要写诗了。
对于这一点,沈言韵是极为羡慕自己妹妹的,观云楼里到处都是夫君的诗词书画,几乎每一首她都保存了起来。而自己只有零星几首。
不过今天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也没有人跟自己争抢。所以沈言韵忙招呼丫鬟和下人搬出了桌子和笔墨纸砚。
沈言韵眼下也不再避讳,直接来到桌前研起墨来。
其他人倒不熟悉陆瑾的这一套习惯,毕竟跟他们在一起也不怎么作诗词。但还是知道自家这位都督文采飞扬。
不知道北方如何,就这江南,谁不识得陆瑾陆南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