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黎声音淡漠如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第一,从顾家出来之后,就不要想着再回去,不要被顾家人的甜言蜜语所哄骗,忘了自己曾经受过所受的委屈。”
晏宝珍嗤笑:“若能离开那个鬼地方,我脑子有病才会想着再回去。”
“第二,当今太后和皇帝与我已形同陌路,没有丝毫情分可言,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最好别投向他们,做出背叛我的事情。”
晏宝珍皱眉:“我跟太后有母仇在身,若不是因为你跟太后恩断义绝,我也不会跟你有所牵扯。”
晏九黎对此不置可否。
“没别的条件了?”晏宝珍见她不说话,不由主动开口,“如果你还需要我做什么,我会尽量做到。”
“不用。”晏九黎声音淡淡,“本宫手下可用之人很多,不需要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冒险。”
晏宝珍闻言诧异,心里泛起些许动容。
她没想到晏九黎提的条件这么简单。
从小在宫中长大,她不是不知道那些尔虞我诈的算计,晏九黎手下有没有人可用是一回事,可既然跟她合作,把她拉下水才是最好的合作方式。
毕竟抓着她的把柄,才能避免她以后倒戈。
如今这样,反倒成了晏九黎对她单方面的维护。
“你先回去吧。”晏九黎开口,“明日尽管去凌王府跟凌王妃谈谈,她答不答应是她的事,你去不去是你的事情,跟顾家彻底了断关系之前,别再做故意触怒他们的事情。”
顾家人都没什么人性。
对一个很快就要消失的家族来说,晏宝珍不必做任何伤害自己只为留下对方把柄的事情。
“本宫手里有顾云安的罪证,相比起他打你造成的伤害,那些罪证才是置他们于死地的关键,所以你不用再用什么苦肉计。”
晏宝珍缓缓点头:“嗯。”
她离开之后,晏九黎独自靠在窗前,安静地闭目沉思。
晏玄景已经急了,不惜让顾家跟凌王联姻,全然不去思考,万一顾家真被凌王收买了会如何?
虽然凌王根本不稀罕顾家。
但顾家一党唯利是图,根本没有所谓的忠君爱国之心,如果他们知道当今皇上受了蛊毒牵制,帝位随时不保,他们绝对比凌王更想结这门亲事。
“殿下。”孟春恭敬开口,“夜公子和冷公子求见。”
晏九黎道:“让他们进来。”
“是。”
夜玄衣和冷白衣并肩而来,很有一种黑白无常来人间勾魂索命的感觉。
晏九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眼神透着几分微妙:“有事?”
“白衣刚刚得到消息,说西陵前国师大人,明日即将抵达齐国皇宫。”夜玄衣敛眸,看不出眼底思绪,“齐国皇帝派了暗卫去西陵,寻找能解蛊毒的圣手,找到了这位被追杀的国师大人。”
话音落下,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空气仿佛都变得寒凉而稀薄。
晏九黎表情凝住,眉眼萦绕着浓厚的冰霜阴戾之色。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很好。”
夜玄衣欲言又止,不动声色地跟冷白衣对视一眼,随即轻咳一声:“长公主打算——”
“他既然来了,就不必再回西陵了。”晏九黎声音寒凉,如浸润冰窖,“本宫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夜玄衣:“……”
冷白衣:“……”
两人什么也没说,默默退了出去。
晏九黎对他们的离开毫无反应,额头轻轻抵靠在墙上,微微阖眼,眼前一次又一次浮现那些生不如死的画面。
被蛊毒折磨得痛苦不堪。
被情药折磨得神志不清。
一次次徘徊在地狱出入口,希望和绝望交织,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尊严被践踏得一干二净。
如果说被当成移动的耙子,让她一次又一次狂奔在宽阔无人的马场,让她无数次在鬼门前捡回一条命,是为了激发出她的潜力,间接逼她练就强健体魄,那么被送去国师府的日子,则是她日日挣扎于地狱的煎熬。
西陵国师对她来说就是个恶魔,是她的噩梦。
晏九黎眼底浮现刺骨的冰冷和杀机。
给皇帝解毒?
他分明是来自投罗网。
晏九黎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渊。
四月二十二日,天气晴好,有点热。
晏宝珍抵达凌王府。
而凌晨的皇宫里,悄无声息迎进一辆黑色的马车。
晏玄景听闻能解毒的国师已进宫,忙道:“有没有遇到阻碍?”
方怀安低声说道:“这位元大人是跟着唐副统领一起进宫的,由唐副统领亲自护送,从神武门进来,除了进出神武门的太监,没有其他人看到。”
凌晨接近天亮的时辰,大臣们陆陆续续去了各部上值,因为皇上休养身体的缘故,他们无需进宫上朝。
大臣们走的是东华门和南门。
而神武门通常是太监和宫女走的地方,宫门狭窄,出入人少,守卫相对而言稍微松一些。
而且由唐萧然亲自护送进来,金吾卫寻常不会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