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神色里全是推崇:“按咱们村里的规矩,黎大姑娘是不能到私塾念书的,黎老爷为了把大姑娘养得知书达礼,才想了此等变通之法,让大姑娘去私塾管理笔墨,这不就顺便把私塾先生的课也听了么。”
“咱们村里少有这种为了子女读书这么花心思的人家,冯财主说了,他就想要这样的妹婿,将来黎老爷跟他妹妹成了婚,再好好养个孩子,就算是他们冯家的血脉改换门庭了。”
媒婆一张巧嘴把黎百川和黎家人那些不堪和尴尬之事都说成好的了,好像这些都是黎百川做主故意安排的似的,显得他特别有远见,特别有本事。
借那么多银子成了为子女读书,黎梓卿为了不干农活、攀附学子去私塾做工,变成为了偷师听讲,就连黎百川如今这埋汰模样也被说成了风姿潇洒。
就连赵氏会嫁给他,也成了被他的风姿和睿智所吸引,其实要不是指腹为婚,还有赵家当年避祸,怎么可能嫁给他!
不过有一点黎百川是不想否认了,其实他流放不久,又还没有干过农活,收拾收拾换上体面的衣裳,确实还有几分风姿。
当年在元都也有不少人说他闲话,说他哪里配得上赵氏,可唯独有一点那些嚼舌头的人不得不承认,就是他的皮相确实不错,甚至还有几分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文采风流的样子,很能骗人。
要不然黎家这几个孩子也不会个顶个的好看,尤其是黎久薇,要不是他家是皇商,沾了个商字,当年就不是想着送她去女官了,而是去选秀当娘娘了。
这一点的确是村里这些泥腿子不能比的,女人么,是有那么些特别注重夫婿样貌的,大概是因为他的样貌美化了他和黎家的问题?
黎百川知道自己应该矜持点,可还是控制不住地脸上放光,他掩饰着心虚试探道:“那我那三女儿日日做活儿……”
媒婆一拍巴掌,理所当然地打断道:“黎三姑娘那是勤快,姑娘家本就不用读那么多书,可是不读书也不能闲着啊,她自己找活儿做,还贴补家里,不仅勤快,还有孝心。”
“也是黎老爷教的好,一个元都贵女这才几个月功夫就能弯下腰跟村妇一起干活,这说明她不是那等饿死也要穷讲究脸面的人。姑娘家本就脸皮薄,她如此能屈能伸,也都是黎老爷和老太太教的好。”
“就是可惜,现在人没了,不过冯财主说了,她妹妹没机会给黎三姑娘当母亲了,这婚事若成,黎三姑娘的丧事他们定是要出力的,保证给黎家办的风风光光的。”
这可是大手笔啊,续弦婚事都没定,就肯给庶出的继女花这么多银子了?
黎老太太也不确定了,眼睛都不敢抬地问道:“那我们家……二姑娘的事,你们也知道?”
有那么一瞬,媒婆露出了一丝不知道如何形容的神情,但很快就恢复了原状,也看不出她是真不知道内情,还是假不知道:
“二姑娘不是在大户人家守寡呢么?大户人家,总比咱们这村里强,守寡念念经、吃吃斋,挺好的。虽然以咱二姑娘的名分,将来得不了牌坊,主家念着她的功劳,也会好好对待她的呀。”
“何况这通房没名分也好,要是将来黎老爷想二姑娘了,冯财主和姑奶奶都愿意出份力,咱们想法子跟庵堂的管事儿说说,给二姑娘报个暴毙,咱把二姑娘接回来,之后让她改名换姓的过日子。”
黎百川和黎老太太当然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他们也没有接黎久薇回来的打算,可是人家这话说的,像是真的用心筹划过的。
可是你能说人家乡下财主见识少,把这事儿想简单了,却不能说人家说的就是假话,因为这媒婆的表情比真金还真。
因为这事儿来的太突然,有些不可置信,黎老太太决定把话都说清楚,省得人家之后反悔。
要是事后冯家人说黎家人欺骗他们,再闹起来,在这村里,黎家人可闹不过人家冯财主家,别再亲没结成,结了仇了。
“你的婚事,让娘来说。”
黎百川刚想开口,就被黎老太太制止了,她继续问媒婆,“既然冯家如此诚心实意,老身就有话直说了。家里从前做的脂膏生意,是我那短命的儿媳妇料理的,我这儿是个好的,却并不管生意上的事。”
“冯财主要是想让我儿帮他做脂膏生意,恐怕是不行……我儿文弱,这村里的活儿都干不了,冯夫人要是嫁过来,这日子……”
黎老太太所能想到的冯家的企图,就只有脂膏生意这一门子事儿了。
谁知媒婆当即就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案上:“老太太,你想到哪儿去了?冯财主和冯夫人是真的看中黎老爷这个人了,况且他们一个寡妇,一个鳏夫,门当户对啊。”
“我可把话说到这儿了,冯财主家日子过得锦衣玉食的,一点不比大城的那些商贾老爷家差,冯夫人虽然是二嫁,嫁妆也是不少的。她跟前头的男人还没有孩子,当年也就在一块儿了不到两年……这么好的亲事到哪儿找啊!”
“要是黎老爷娶了冯夫人,不会干农活儿算什么?冯夫人陪嫁上几个长工,活儿不就有人干了。只要到了日子粮能交上去,上面来查验的时候黎老爷装装样子,干上一点活儿,谁还去管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