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管家的目光下,容轩失笑:“钱叔,好久没见父亲了,不知他老人家对眼下的事究竟是何看法?真要都闹到官府面前?”
钱大管家脸色很不好看,神色异常严正:“既然不想闹到官府去,大公子又何苦私自使人去州府惊动陈大人?是大公子先不懂事,老爷才出此下策。”
“大公子要是肯听老爷的话,交出掌家之权和商队,事情又怎会闹到这般地步?老奴是看着大公子长大的,老奴想劝大公子一句,父子之间,大可不必如此。”
“你已经是这般模样了,后半辈子一眼就忘的到头了,何必再费这些心力。好好听老爷安排,老爷一定会保证大公子后半辈子能清清静静地养伤,好好地享受荣华富贵。”
容轩仔仔细细地看着钱管家的眉眼,这的确是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称上一声长辈也不为过,曾几何时他心里真是把钱管家当作长辈的。
只是他那时从没有想过,对方对自己的这份好和关照恐怕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的,如今知晓了对方别有用心,再看这份慈爱,怎么看都会觉得虚伪。
“钱叔,我很好奇,若是我当真听话,什么都按父亲说的做,真的能够一直待在这里过舒服日子么?”
钱管家被问的一愣,他心里知道答案,便有了迟疑,可还是嘴硬地道:“那是自然,大公子是容家的大公子,自然会被荣养。”
容轩笑了笑,目光却是冷的:“钱叔,我不信,要是父亲只要我的掌家之权和商队,大可以安排我去科考即可。那样以来,我自然会放手,何必折腾出这些事儿来污了容家的名声?”
“你到现在都不肯告诉我,父亲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栽到我身上?”
容轩目光向上一挑,正好从下方对上钱管家未曾来得及收敛的目光,这一刻的心虚和心中隐藏的魑魅魍魉都未来得及隐藏。
钱管家瞬间感到后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目光控制不住地闪烁,都说疑心生暗鬼,他先心虚,自然敌不过别人的打探,尤其这是一个熟悉的人。
大概是也是因为在别院养病,几乎足不出户,人闲下来就只能多思多想,他觉着容轩的心思比从前更细腻了,还好似打破了对容元修的敬慕之情。
或许是因为身体的伤痛太过沉重,现在的容许似乎根本不惧怕揭开真相,哪怕这层遮掩下的真相是惨痛无比的。
钱管家心里不是没有心疼,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可是他还是得听容元修的:“大公子多想了,哪儿有什么事。大公子和老爷是亲父子,你总把老爷往坏处想,着实有违孝道。”
“容家能有什么事儿是你不知道的?你千万不要受了有心人的挑唆……陈大人寒门出身,上任不足两年,他想要摆平这几座大城,就必须先摆平这些个世家。”
“他不过是想利用容家掌握通元城,才会帮你,你要是受了他的挑唆,怀疑自己的父亲,疑心容家,就太不该了。”
他们竟然怀疑是陈大人挑唆了他?
容轩很是意外,不过想想也是,他们哪里会知道最初引他怀疑这一切的是那些莫名而来的梦,继而是黎久薇的出现证实了这一切,还因为有了黎久薇的守护,而让他有了勇气面对这一切。
他们能想到的能“挑唆”他的人,恐怕只有陈大人,这也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唯一接触过的大人物。
而且当初他在主宅当着众人的面跟陆远山、陈秀媛冰释前嫌,等于他原谅了陆远山对他的“夺妻之恨”,原谅了陈家未经许可就将女儿另许他人的折辱。
这些在他们眼里都是陈家人用利益换来的,他是接受了陈家给他的好处和扶持,才选择了原谅。
容轩再次失笑,眼中浮现出一些冷冷的揶揄:“父亲以为是陈大人在背后挑唆?那就算是吧,可是这样以来,无论背后有什么理由,父亲都是要从我手里夺走些东西的。”
“既然我注定要失去,就不能不允许我反抗,我也是人,不能只等着挨打,而不会还手。有陈大人扶持更好,我更加不会坐以待毙了。请钱叔帮我转告父亲,他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在这儿恭候他赐教。”
“大公子,你真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这么难看?你也是容家人,就不能为了容家也有所牺牲?你从小受着容家的供养,锦衣玉食,早早地便得了容家的家业,对这一切,你当真不觉得应该感恩?”
钱管家语气沉重,仿佛做了伤天害理之事的人是容轩,“你已经没有了前程,用剩余的人生为容家承担一些事难道不好么?你何必要跟老爷对着干,坏了这份父子情分。”
“一个家族,每一代人都有要为了家族付出一生的人,老爷这一代是老爷,舍弃了功名为家族打理家业。到了你这一代,为什么不能是你?你就不能为了容家献出自己的这副残躯么?”
容轩没听完就已经快要傻了,要是以前他听了这番话,让他立刻去为了家族去死都可以,现在听了只觉得可笑。
这得有多恬不知耻才能蒙着眼睛、捂着耳朵才能说出这番话?还有脸用不肯为家族付出来诘问他?
容轩正色看着钱管家,说出的话前所未有的凛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