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偃的暗中交易主要是和庆岚国进行的,他们开采铁矿、制作武器,利用当地流放之人和艰苦熬日子的百姓制作廉价却结实的用具,卖给庆岚国的各股势力。
容轩完全可以利用商队,私下带货物回来,不入西绥,直接交给西偃的人,供西偃当地的贵族享用,或是干脆私贩到庆岚国谋取暴利。
西偃人不会轻易跟外人做生意,却不妨碍他们跟容轩这样的各取所需,所谓的短时间内取得的高额获利很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容元修和钱管家脸上都浮现出了一种古怪的神情,这当中混合着意外、愤怒、难堪、后怕与贪婪。
钱管家看向容元修,用眼神征求对方的意见,容元修朝他微微摇了摇头,让他稍安勿躁。
容元修长长地嗯了一声:“他将玉牌凭证交给你,是让你想法子替他提银子出来?你一个女子,又没有行过商,西绥那等荒蛮悍勇之地,你一个女子如何能办到?”
“大公子不是让奴婢自己去,他……给了奴婢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让奴婢收买陆家商队的管事儿,请他给西偃的票号掌管带个话儿,再将他存在那里的私财的一半换成银票带回来,之后再予重谢。”黎久薇眼皮动了动。
银票有两种,一种是市面上可以直接使用的,还有一种只在票号与票号之间流通,需要记名人凭印信在当地的票号再兑换一次,换成市面上流通的那种才可以使用。
因此即便要托陆家商队管事儿带回的银票上的数额足以让任何人心动,没有容轩的印鉴对付,他根本就动不了。
何况陆家的嫡子陆远山刚刚才迎娶了州牧陈大人的千金陈秀媛,陆、陈二人又与容轩交好,容轩就算失去了槐山房的支持,背后也还有容元文。
陆家的管事儿与其贪了这么大一笔资财,有命拿没命享,倒不如老老实实收了这一万两之后再拿一大笔赏银。
容元修和钱管家现在心里都不由得想到了一件事,陈秀媛原本是要跟容轩定亲的,那时跟容家连个正式的交代都没有就跟陆远山定下了亲事。
按理说容轩在见到陆远山时应该是愤怒的,即便喜怒不形于色,也不该跟陆远山交好,更不会让陆远山管着的陆家商队在盼君归做生意。
可是,容轩那次回主宅为那些苦主出头的时候头一次见到陆远山,就与他冰释前嫌、相谈甚欢……这既不合理也不合情。
但要是说容轩如此大度,是为了之后给陆家合作,甚至从那时起就在筹谋着请陆家帮他办成这么一件大事就说的通了。
容元修压抑着那种怪异的感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继续问道:“是西偃的哪家票号,他可说了?”
黎久薇说了一个地方:“票号的主人姓林,据说是西偃当地的一个大族,十分有名,别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作为凭证的玉牌非常精致,一看便知出自名家巧匠之手,说清楚了地方,到了当地拿着玉牌就不难找到。
容元修颔首:“黎姑娘是识商事之人,想必心里也清楚真有这么大一笔资财存在的话,当中定然牵扯到许多不能对人明言、有违律例之事。这样的事传扬出去,对容家不利,对黎姑娘你自己也不利。”
“轩儿要真做下这等事,实乃容家之耻,别说是槐山房,就是我远在元都的兄长也要被他连累。黎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件事一旦泄露出去会发生什么。”
“你也是容家的人,覆巢之下无完卵,容家要是因为轩儿落了罪,你也逃不了。尤其你是轩儿身边的人,一旦事发,容家其他人还可以说事先并不知情,轩儿这玉牌是交给你的,你本身又是流放之人,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容轩一旦因为这样的事落罪,容元文再心疼这个侄子,为了容家,也不会再保着他。
到时候他身边的人全都得跟着落罪,她跟李成那些人都一样,才不管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跟在他身边多久了,具体知道多少。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不会说出去。”黎久薇声音颤抖着道。
“陆家商队那边怎么说,可清楚了?”
“奴婢会托陆家管事帮盼君归从西偃带些土产,别的什么都不会说。老爷若是没别的吩咐,奴婢这就回去安排。”
容元修应了,特意让钱管家安排人送她出去,周嬷嬷躲在假山后望着她出来的方向,想要问问她里面的情形,根本无法接近她。
待黎久薇离开,钱管家还陷在一种不可思议的迷茫当中:“没想到大公子竟然暗中做这种事,老爷当年是逼不得已,他却是主动这么做的。”
“难道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这样算起来,老爷做这些安排,也不算委屈了大公子。即便没有老爷,他将来也不会有好下场。”
“倒是老爷这样安排了,大公子的下场不会比他自己应有的坏多少,还能为了槐山房和容家牺牲,还能保住二公子的前程。”
容元修露出冷笑,他本就做了决定,只是还顾及着面子,从前也毕竟还有着些父子之情,想着他如此对自己的长子设局,多少有些不应该。
可是刚刚知道的这一切,让他彻底放下了心里最后的那点愧疚。
这个局他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