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这才听了娘家的话偷偷送了许多黎家的财物出去。那时候她对黎百川也是有真感情的,在她眼里,黎百川就是救她出水火的侠士。
她就想着家里的银钱都是夫人挣的,黎百川万一哪天跟夫人的关系差了,不好总从夫人那儿拿银子了,也可以从她挪出去的那些里支用一些。
这些银子都落在了李家人手里,她的那份儿一直没有用到,就算只是存到钱庄里吃利钱,都够她们母女下半辈子丰衣足食了。
李氏一把一把地抹眼泪,伤心到这个份儿上,还得防着被其他黎家人听去了,只能捂着嘴压低了声音哭:
“我都想了,咱们是罪籍,被赦免之前都不能回老家去,那些东西咱们享用不到。咱们都可以不要,都给他们都行,只要他们肯接济接济咱们,哪怕是点儿米粮呢。”
“他们就是怕黎家人拖累他们,给老爷些银钱,再花银子给咱们找个合适的主家托身,咱们去不去人家家里干活都行,只要不卖咱们,找个庄子让咱们过日子就行。”
“可是他们竟然一文钱都不肯花,还说跟咱们没有关系了……”
黎梓如何尝不是一脸地愁云惨雾,虽说她从来不像李氏那样看好她那两个舅舅。
可是事到临头,她也会觉得她跟外家仅有的这点亲情就这么断了,心里难受得紧。
“姨娘,别哭了,别再为他们说话……他们何止不愿意出银子,要只是如此,倒还好说了。毕竟能不能找个主家记下身契还不一定,也许根本就办不成,不过是想想。”
“他们是连信都不肯给咱们回了,好在送信的人看咱们可怜,还愿意捎个口信回来,让咱们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然你还在这儿指望他们呢。”
李氏呜呜咽咽地泣不成声:“那时候我也没法子把契书放在自己名下,只能由着他们,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对我们……”
“我就不信了,他们能完全不讲理,我再找人捎信去,跟他们讲理。当年他们就卖了我,要是没有我,一大家子早就饿死了。”
“姨娘,你这是上杆子的自取其辱,还找到他们干什么?你别忘了,让人捎信的路费还是你偷藏的,现在哪儿还有银子办这事儿。万一再让爹知道了,还能让咱们消停不成?”
“就算没有这回事,姨娘你想想,有句话叫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现在和老家隔着老远了,凭舅舅他们那点本事,哪里能在西绥插得手。”
“本来就算他们肯帮咱们,也不过是接济些银子,过来看上两眼就完了,还能怎样?到那时候,你心里是暖了,暖又能暖多久?有用么?”
“咱们都到这地步了,干什么事儿有没有能耐办成才重要,想不想和心里怎么想的都无关紧要。别的都别想了,还是想想眼下该怎么办吧。”
黎梓如说了好一通话,心里痛快了许多,原本她就对黎百川没指望,对外家也就是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指望。
现如今,是连这点指望都没有了,这也让她彻底地坚强起来。
如今的处境,那些对亲情的依赖和什么温情、悲风伤秋都变得毫无价值,她高不高兴、伤不伤心都不再重要,她要的是活下去!
而且不止是她自己要活下去,她还要她的亲生母亲也就是李氏活下去!
李氏终于止住了哭,红着眼睛问道:“那怎么办?在这个家里只能被拖死,出去找活儿,给大户人家当仆妇去,我是愿意的,可你怎么办?你一个大姑娘家……”
黎梓如打断道:“姨娘,在这儿待下去,难不成就不能被爹给卖了?卖到哪儿还不一定呢,你想二姐姐被白牙婆带走前那一晚都发生了什么?”
“连个没活路的人都不放过,还要被弄去那种地方,等到了我身上,恐怕还不如二姐姐。想到二姐姐的下场我就直哆嗦,要说别的,总会有法子的。”
“咱们是罪籍,我又没有二姐姐的样貌和手艺,我就去干杂活,烧火、洗衣服都行,总会有法子的。”
李氏想了又想,所有她能想到的出路前头都是死胡同,也只能听女儿的了:“可是……这主家怎么找?白牙婆不在村里,你要是想自己去找,咱们两个没有里正的允许是去不了镇上的。”
“依我看里正不会轻易允许,这村里这么多流放来的,他见得人多了,咱们一要往城里去,他就能猜到咱们想干什么了。”
“流放的是可以自卖为奴,这不违反律法,可老爷和老太太还在村里,要是咱们走了,回头他们找里正的麻烦,里正能愿意?人家也怕麻烦。”
“咱们走出这个村子都难,还怎么走下一步?而且你二姐姐当初走的时候,赌着气立下了断亲文书,老爷是想着她活不了了,才立了文书的。”
“咱们两个大活人,老爷应该是不会放手的。将来就算咱们找到愿意收留咱们的主家,那点儿工钱恐怕也都得被他拿回来。”
“那怎么办?让我想想……”
黎梓如犯了难,想不出来具体的,只能咬牙道,“别的事儿将来再说,先想法子谋个生路。有件事姨娘得听我的,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你刚刚说咱们两个一起去镇上,里正肯定知道咱们是要去找主家的,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