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而且那一大家子一身的毛病,说不准哪天就会连累咱们,还有可能成为二老爷牵制咱们的把柄。”
“要是真那样了,可不只是耽误了我一个人的事儿,就怕误了干姐姐的身子,干娘可得多用点心,帮我看住他们。”黎久薇提醒道。
白氏听出了黎久薇话里的警告,但她们已是休戚相关,这就算不得威胁了:“我会跟族里的人说的,只是姑娘得做好准备。纸是包不住火的,他们早晚得知道姑娘在哪儿。”
“那就尽量拖久一点,最好能拖到大公子好起来,干姐姐的身子稳下来。”
黎久薇又嘱咐了几句,就找了个别院的护卫一起到附近看院子,最后就在附近租了个两进的小院子,又找木匠定了些家具。
不用名贵,实用、看得过眼就行,反正也不会用太久。
黎久薇又叮嘱白氏,若是通元城里有合适的小宅子可以买下来,容轩给的安家银子尽够了,之后就随着护卫回了别院。
白氏用了两天时间将院子拾掇出来,就准备启程回乔家村接一双儿女。
白氏还在路上,乔家村那边就起了新的波澜,因为黎老太太病了一场,又借了汤药银子,利滚利地一算,黎家的债务已经累计到五十两银子了。
黎家现在一片愁云惨雾,这账是越来越还不上了,之前还不上家里的粮食和菜蔬还能赊来,现在村里的人也知道他们还不上,都不肯再赊借东西给他们了。
黎家上下除了李氏能带着黎梓如能在雇她做活的东家那儿混个半饱,其余人就只能指望之前剩下的半袋子粮食和顾氏种的那点儿菜过日子。
顾氏给乔雅和乔经康干活儿挣的那几文钱还没等换成粮食,就被黎朝宗顺走了,气得顾氏捶胸顿足。
顾氏被纳入黎家之前,家境虽然贫寒,但也用不着她一个姑娘家出去抛头露面地挣银子,她只要帮着她娘把家里的活儿干好就行。
进了黎家的门儿之后,顾氏那几年更是养尊处优,从来就没缺过银子……也就是说,这是她头一次靠自己去挣银子。
虽然只有区区几文钱,却因为是自己劳心劳力亲手挣的,还被乔雅骂了一顿,这几文钱就特别的令她珍惜。
这几文钱一被黎朝宗拿走,她的心那个疼啊,也是头一次觉得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个儿子很是有些不孝。
可再不孝,也是自己生的,她一日想扶正了给黎百川当正室,黎朝宗就一日是她最大的倚仗。
来乔家村眼看着就要小半年了,顾氏也看出来黎家大概是气数已尽,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这一大家子根本熬不到大赦就得饿死。
可是一来,她心里总是怀有点希望的,因为他们是罪眷,不是直接犯了事儿的犯人,她都打听过了,这样的人要比犯人容易赦免一些。
二来么,她要是不打扶正的主意,她又能干什么呢?她只能想着自己要扶正。
而且就算这辈子都得沤在这个村子里了,当黎百川的正室总比当个妾要强,不然万一哪天黎百川看她不顺眼了,再把她典卖了可怎么办!
妾通买卖,现在扶不扶正已经不止是名分和地位问题了,是能不能活命的问题!
顾氏一边拿着铲子将从地里清出来的杂草掀到木板车上,一边自言自语给自己鼓劲儿:“得再想法子挣银子,身上的衣裳都打补丁了,要换。朝宗下半年的束脩,要交。”
“老太太的汤药,要买。老爷的……很多很多都要买,挣银子,挣来银子才能扶正!”
“你这嘀咕什么呢?赶紧的,白婆子家那边又要人干活儿,人家姑娘点了名地要你去!”黎百川在田埂子上朝着顾氏嚷嚷。
这地儿离黎家那宅子远,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才到,路上又是土路,运水的车通过稍微洒点儿水,地上就全是泥,黎百川一想到这情景,他压根儿就不想往这边来。
流放之人开的荒地能赁给别人种,公田却只能自己种,如今黎家的这片地就只顾氏一个人种着。
她一个人种当然种不完,因此就开了一小片儿地种菜,其余的暂时荒废着。
“老爷,您说啥?”顾氏没听清楚,心里想着事儿,脸上没调整过来就回头嚷了回去。
黎百川踉踉跄跄地从土坡上下来,把话重复了一遍,一脸鄙夷地道:“……看看你那粗鄙样,哪有我们黎家姨娘的样儿?再这样灰头土脸的,小心老爷我把你卖出去。”
“老爷,您可不能卖了妾身,妾身一天到晚地为这个家劳心劳力,可没有吃白饭,还帮着您孝顺老太太、照顾朝宗是和梓卿呢。”
顾氏刚来的时候压根儿不敢辩解,现在不得不辩上几句,不然真怕被黎百川卖了。
黎百川却不领这个情,这时候账算得比谁都精,他厉声就道:“就干这点儿活儿,就想吃到白饭,做什么美梦!你一天到晚种这几个菜,能值几个大钱?”
“还不够你一个人一天的嚼用,你还不如李氏,至少她去做工,一天能省出来她们母女两个人的嚼用。再看看你,能干成什么?”
这话怎么说呢?黎百川这么算账也对,可是顾氏实在没法子,她倒是也想去挣李氏那份儿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