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比有人在街上让一个乞丐明日就拿出一万两银子,否则就要烧掉他借住的破庙,夺走他储藏的所有过冬用的食物。
他若不想无处容身,不想冻死、饿死,弄到一万两银子唯一的法子就只剩下打家劫舍了。
孙氏能有多少手段和人手,容元修心里一清二楚,孙家的势力又不能在这种事儿上调动,这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逼着孙氏铤而走险。
容元修长吁短叹地道:“那你也该小心一些,或者直接把周力交出来。你先是交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出来,又没有问清楚周力具体的细节。”
“导致轻易被揭穿……有了头一次被揭穿,接下来不管做什么,不管我们交出来的人是真是假,世人都会觉得我们是在掩盖此事。”
孙氏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事儿真的出乎她的意料:“这个陆公子的表兄有没有可能收买?到底是表亲,未必有陆家有财有势,说不定还有可能。”
“到时候我们和陆家表少爷说的一致,只大公子的人不这么说,也可以说他先入为主,有失公允。”
容元修摇头:“你还看不出来?这事儿陆公子此前离乡读书,确不知情,是陈大人知晓当中原委之后,担心日后东窗事发,留下把柄,才命陆公子和他女儿前来解决。”
“这位陆公子是正直,不是傻,他来之前就知道轩儿不能也不会把他和陆家怎么样。因为轩儿这个人是非分明,他的腿是天石所致,断不会全怪到他和陆家头上。”
“陆公子今日来,要的跟咱们是一样的,不过是让轩儿认下一个两家都能接受的说辞。可是他聪明就聪明在一上来就直接认了,态度诚恳,并答应给轩儿一个他能接受的补偿,之后又给了轩儿一个他能接受的说辞和答案。”
孙氏思索着道:“大公子想要的答案?老爷您是说他知道不能拿陆家怎么样,他要的只是陆家把周力咬出来,或者说把钱管家的义子咬出来。”
“可是这样还是会牵扯到钱管家身上,咱们即便知道这是他想要的答案,也不能给他。”
容元修有些失望地看着孙氏:“这就是我要说你的地方,能不牵扯钱参当然好。但要是避不开了,不得不牵扯到他,就要争取不把事情闹到明面上,私下里解决,日后总有转圜的余地。”
“若是我们一开始交出的就是周力,轩儿就未必会见陆公子了,即便见了,也不会让外人掺和进来,咱们就可以私下审结此事。”
“轩儿这人的脾性我还是了解的,即便这次受伤让他移了性情,有一件事是不会变的。他不会为了自己,损了容家的利益和颜面。”
“他就算对我和钱参有气,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只这一件事就能怎么着,只要咱们给了他眼下能让他满意的交代,他就不会执着于一时。”
孙氏想了想,点头道:“是咱们操之过急了,可也不能全怨咱们,谁知道他今日就这么上门了?妾身瞧着他跟那位久薇姑娘之前都不知道陆公子会亲自来。”
“其实若没有陆公子带来的物证,他们手上只有人证,是不一定做得准的。老爷也说,大公子手上若没有切实的证据,不会上门来兴师问罪。”
“都没想到的事儿,只能顾着眼前应对,顾头不顾尾的。要妾身说,就是他看着自己伤得太重,痊愈无望,急了,弄得咱们也急了。”
容元修摇头:“他在这件事儿上只有人证,可外面那件事儿却是人赃俱获,他是仗着外面的事儿来的。他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拿到周力勾结马匪的物证,若是此时不来,将来就更加难说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离那件事儿还远着,本不该跟他闹成这样,都怪那块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天石,打乱了我的安排。”
“老爷,没事儿的,大公子如今只是觉得自己被薄待了,有所不满,他和他身边的人都还没有摸到事情的边儿呢。不管前头的路多难走,妾身和青儿都陪着老爷。”
孙氏宽慰着容元修,二人商量了一会儿该去哪儿给容青延请名师,孙氏就回去了。
容元修惆怅地望着天边的火烧云,他一切行事只能暗着来,连多几个用的上的人手都不好招揽,还得靠着一个老迈的钱参。
从前容轩面上是容家的脸,暗地里是他为那件事准备的最隐秘的一步棋,一步自己都并不自知的棋。
如今可好了,今日闹了这一场之后,容轩彻底地光明正大起来。
不说别的,他若做了什么,若出了什么事儿,就是外面那些他帮过的苦主,都会关注着他。
好在眼下还只有这么一桩事儿,后面的事儿还会回到他安排好的轨迹上,他多年筹谋,一定可以……
容轩和黎久薇出了主宅,并没有直接回别院去,而是在门口等着陆远山和陈秀媛,四人一起去了茶肆。
为了不让旁人听去那些私隐,容轩做主包下了整座茶肆,四人屏退了下人,在二楼的观景台上坐了。
容轩跟陆远山互相见了礼,陈秀媛和黎久薇亦然,四人分别对坐。
容轩打量着一脸愧色的陆远山道:“我知道,陆公子说的并非全部真相。陆家大管事儿鲁金参与此事是真,但他背后还有别人。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