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和人家的家事,最怕的就是后面人家和好了,中间这人落下埋怨。有些人之间还因此生了恨了,老死不相往来。
黎久薇觉得以容轩的理智程度大致是不会走到这一步的,只是越是理智的人越有一面特别的单纯脆弱,越是容易受伤害。
就像从前的容轩,容元修不让他管府里的事,他就真的不管了,一门心思地扑在外面。
换一个人,你若告诉他,你就在外面打理生意吧,家里有什么人、有多少财富、将来这些都给谁云云,你都不用管了,这个人就真能不管了么?
可容轩就能做到真就不管了,不是说他比别人傻,而是他在亲情方面至纯至善,太容易相信自己的亲人。
也说明容元修过去至少在表面上做足了功夫,让容轩相信了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是无比坚实的。
不过也说不准,容轩自幼丧母,这样的人对亲情的渴求往往比寻常人强烈,也许容元修和孙氏夫人就是抓住了这一点,给他制造了假象了。
何况就算容轩真能够做到直接面对、理智对待,等到真正亲历的时候,才能真正体会那种切肤之痛,那将又是另一种感受。
黎久薇装作没有领会到这些一样,大大咧咧地道:“成,所谓疏不间亲,从前我也是担心妄作小人。如今事态明了了,我自然不会也不想再瞒着大公子。”
“李小哥有句话说的对,我的确是老爷买回来的人,老爷买下我并不是临时起意,虽然我和干娘知道的都不多,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大公子你受伤前月余,他就已经通过钱管家找到了我干娘。”
“那时黎家尚未落罪,他自然没有指定买下我,他是要我干娘买一个命硬得出奇的女子。是后来黎家落罪,干娘通过官伢的关系从流放罪眷的名册里看到了我的生辰,才买下了我。”
“我与老爷的关系,只有一场买卖,再无其他。我如今在大公子这里,其实就算我是按照老爷的意思来到你身边的,也应该明白既然成了你的人,就要与你荣辱与共。”
“任何眼线、棋子,最终都只能落得被人清除的下场。这也是我为何从一开始就在为你打算、筹谋的原因。”
“既然你已经将话摊开了,以后少了避讳也是好的,只是……老爷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是一点也猜不透。”
“无论是容家之事,还是对老爷这个人,我的了解都十分有限,若想摸清他们的意图,还要靠容大公子你自救才行。”
“自救,好一个自救!如何自救,容我再想想!”
容轩就着小几上温着的热水,亲手给黎久薇做了一盏茶,亲手奉上。
“轩,先以茶代酒,谢姑娘这几日的筹谋。有你挡在前面,想必父亲直到现在都没有察觉我已起了异心。”
黎久薇没有推辞,顾不得仪态,将一盏茶当酒大口牛饮了下去:“想必用不了多久,或是老爷,或是钱管家,就会叫我去主宅走一趟了。”
“还请大公子相信,只要我继续挡在前面,还能让他们更晚一些醒过味儿来。只是这件事儿的根本还在大公子你身上。”
“我会做好我能做到的事,旁的还要靠你自己,就好比你这伤。曹郎中离开了别院,也可以再请一位得力的郎中过来,为你看伤了。”
若是容轩的伤不见好转,纵使他能力再强,容家内部和外人也都不会停止对他的猜测。
天天猜他的身子怎么样了,到底能活多久,对他最多也就是口服心不服,这样的日子一样会危机四伏、如履薄冰。
容轩微微颔首:“那位章郎中如何?他医术了得,这回又肯站出来作证,算是站到了一条船上。我看,就他吧。”
他抬眼看了过去,眉梢带着些许玩笑的意味,“他答应作证,恐怕不止是因为心性正直吧?你都许了他什么?”
黎久薇看看他,感觉到了一种叫做默契的东西:“大公子这是在明知故问,你都在替我圆事儿了,还在问我许了什么。”
“眼下这么个情形,总不可能许他府医之位,我也拿不准你一定就会用他。但就算你这儿还有别的人选,许他来给容家大公子看几次诊,再大张旗鼓地给他的医馆送几回回礼,总是办得到的吧。”
容轩笑道:“我自是会用他的,他对我至少没有坏心,医术不及曹伯,我也不打算再去请旁的医术高明之人。”
见黎久薇目露不解之色,他连忙又道,“我从前行商,商队里有人受过严重的骨伤,当时因途经元都,也为他延请过几位骨伤大手,都是束手无策。”
“那人的伤情远不及我,尚且如此,我这腿,我心里有数,别说是当世华佗、扁鹊,就是大罗神仙在世恐怕也难治愈。”
“那么是章郎中还是王郎中、李郎中,是谁究竟还有多大区别?左右不过是让身边有个人,能让病痛轻些,不给我添堵罢了。”
也就是说他心里清楚,章郎中心是好的也比曹郎中强不到哪儿去,还是配合她做了这个局。
黎久薇不由得有几分感动,有些本该压下的话冲口而出:“那你的伤就不治了?或者就是想过的舒服点儿,就这么的……后半辈子不离开轮椅了?”
“之前还怕你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