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那位小爷都快十四了,人家考评最大的只要十二的,你家小爷去不了。”
“就算能去……估么着也没指望,你看看村东头那两家的小子,为了考评,成日里读书读得都见不着人,你们这位小爷成日里不是请这个吃吃喝喝,就是托到镇上的人买这买那给谁谁家姑娘。”
“我说,就咱们这村子,有啥好吃好喝的,还有那姑娘家……就你家小爷这样的,谁家敢点头……”
乔大锤觉得这一家子都埋汰,村里是想从他们手上赚点儿银子,谁也没想到好些银子都是他们自己“送”的。
“送”到现在,他们都担心他们连本金都还不上,还得继续借。
乔大锤话没说完,黎老太太先不干了:“胡说什么!我家朝宗的亲事哪儿能这么随便,高门大户我们是配不上了,小富人家、书香门第还是配得上的。”
“什么姑娘家,随随便便拿我们家的东西,简直不要脸。回头我得好好跟朝宗说说,不能让这些不要脸面的哄骗了去。”
“我们朝宗是大家子养大的,心思纯善,最受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货色。百川,你也得多跟他说说,好好的小子别被勾坏了。”
乔大锤是个粗人,说话不讲究,刚才说的不准确,差点害了姑娘家的名声,他一后悔就更是烦躁:
“你们这怎么说话的?人家姑娘哪个主动管他要了,还不是他硬塞的。我得说句公道话,你家小子也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充大爷,想让谁都供着他。”
“他连村东头的老地主家的傻闺女都送了,这不能怪人家哄骗她吧?你们这些人,就是还没想明白,你们跟以前不一样了,还大家子……流放的地方,原先越是大家子越遭罪。”
“不说了,我今儿来就是告诉你们,赶紧想想法子挣银子,你们现在这样是还不上的。你们还不上,连累我吃挂落。”
“赶紧还钱,不还小心我不客气。”
最后这句乔大锤是一字一顿说的,说“不客气”的时候还掂着锤子在石桌上砸了三下。
黎老太太和黎百川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跟着砸落的锤子移动,大气儿都不敢喘,等乔大锤走了才敢骂人。
黎老太太气得倒吸气:“百川,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破地方?你就没有什么故友在西绥,能让咱们投过去?”
“西绥这种地方,哪儿有什么认识的人。娘,你别想这些了,你看看我这手,还有这一腿的泥,我是真不会种地。今年的粮是发下来的安家粮,明年可就得靠咱们自己了。”
“还有那些银子,算上利可不低,咱们要是还不上,他们不卖给咱们粮食和菜,他们把路一拦,外面的东西买了也拿不回来。”
“这银子还是得还,咱们待在这儿一天,就不能跟人家闹僵了。”
黎百川总算说了几句理智的话,他们是外来的,闹僵了没好处。
黎老太太叹了口气:“有银子谁不想还,我也懒得受这气。看看这院子,当初看着干净整洁,又最大,才买了下来。谁知道离公田那么远,你们每日下田都要走老远。”
“这地也种不上,饭都要没的吃了,再借也不知道能不能借给咱们。反正咱们早晚要回去,迟早能还上,咱们跟他们好好说说。”
“咱们这个院子,要不别住了,换个泥瓦房,看看他们能不能退些银子给咱们,也省得你们走那么远……”
“不行。”黎百川立刻反对。
“娘,如果一开始咱们就住了泥瓦房也就罢了,现在把院子换了,别人会怎么看咱们?您丢得起这个脸,我可丢不起。”
“现在都敢这么对咱们,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呢。而且您愿意跟那些泥腿子和土婆娘做邻里?愿意连院子都没有,门前就一个栅栏,鸡啊鸭啊满地乱窜?”
黎老太太心里泛酸,忍了几次,终究也还是舍不得:“梓卿、梓如和那两个的绣活儿怎么也卖不出去?要是能卖,多少能贴补些。”
“还不是她们手艺不精,等她们回来您得好生训斥她们一顿,让她们多把心思放在绣活儿上,不能白吃饭。”黎百川恨恨地道。
两个女儿的绣功都是经过元都绣坊的师傅教导的,虽说不是什么大家,对付西绥这地方的泥腿子应该还是可以的,怎么就卖不出去了?
上回她们送去了十条帕子,托村里人拿到镇上的绣铺卖,结果就卖出去一条,还是不在绣铺。
人家绣铺不收,那一条还是送去的人往菜铺子里送菜,看铺子的姑娘买下的,就给了十文钱。
说着话,顾氏和黎梓如回来了,黎梓如的生母是李姨娘,这时候她没跟着亲娘一起回来。
黎老太太拿眼睛扫了扫黎梓如:“你姨娘呢?到哪儿躲懒去了?你爹和我拉下老脸来让你们住这么好的院子,你们也不能坐享其成,天天摊着手坐着等着天上撒钱。”
黎梓如自幼既没有黎梓卿受宠,也没有黎久薇那般被严厉教导学得一身手艺,她一直是李姨娘养着的,跟黎老太太和黎百川都不亲近。
黎梓如走了半天的路,这时候也有点绷不住了:“我姨娘在哪儿?跟村西边儿几家喂鸡、放羊呢。能怎么办?买了鸡崽、羊羔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