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也太不讲道理,竟然说什么实在喜欢花颜姑娘在一旁伺候,硬生生地将花颜姑娘的卖身契给扣下了。”
“你个呆子就不明白老夫人就是扣着花颜姑娘的卖身契不肯给,这府中上上下下有多少丫鬟婆子,难道还没个机灵懂事的?怎么就非要花颜姑娘不可?再说从前花颜姑娘在听雨轩中伺候的时候,她对花颜姑娘还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个时候说喜欢花颜姑娘了,分明就是看着我们公子看重花颜姑娘,所以要留着卖身契以防万一罢了。”
“她要用花颜姑娘的卖身契来威胁大公子?”
“威胁,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胆子,能不能威胁的成。”
花颜还未曾高兴分毫,便听见门外传来朔风和行之打抱不平的声音,一下子如同一桶冰凉的水兜头淋了下来,方才升起的些许高兴和激动瞬间被死死地浇灭,她浑身的鲜血刹那间就冰凉了下来。
她下意识紧紧攥住了床沿,用以借力支撑。
她应该想到的,应该能料想到的,老夫人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将她的卖身契给交出来?
想要拿到卖身契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只要她的卖身契在老夫人手里一天,老夫人便能有把柄倚仗一天。
或许老夫人一开始还拿不准她在大公子心里的位置,不清楚她的卖身契重要之处,可如今她怀了孕,腹中是大公子的子嗣,就只冲着子嗣,不冲着她,那卖身契卫老夫人也根本不可能放手。
花颜正想着,行之和朔风便已经进来了,瞧着她醒了,行之忙给朔风使了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行之笑着道:“姑娘醒了就好,公子吩咐了,让属下们去帮姑娘从听雨轩中取东西,但是属下想着属下们都是粗人都是武夫,怕是有什么地方不周到不够细心,只好请姑娘一同过去一趟,不知道姑娘可否方便?”
行之和朔风明显时以为方才花颜还没醒,如今在她面前便没有提起卖身契一事,一则是他们俩拿不到卖身契,便就证明老夫人铁了心的不肯给,纵使是花颜知道了也是无计可施,况且她如今更不可能怀有身孕去触卫老夫人的霉头。
二则也是怕花颜多想,怕耽误了她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索性便什么都未曾提起。
花颜稍稍一想便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既然行之和朔风两人不说,花颜也一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罢了。
“奴婢也正有此意,倒是要劳烦两位侍卫了。”花颜说着,先让行之和朔风出了房门。
谁知道花颜还没动作,便被李嬷嬷按了下来:“姑娘如今是有身子的人,正是身子虚弱的时候,怎可四处跑过来跑过去?况且若是前往听雨轩时遇见有人闹事儿,或是姑娘运气不好,撞上了二公子,此时大公子不在,姑娘又如何是好?既然行之和朔风两位侍卫只是不清楚有哪些细软,便让奴婢跟着去也就是了,哪里用得上姑娘亲自去呢?”
“嬷嬷说的是呀,姐姐你便好好歇息,等奴婢带着几位小厮打理好了院中,便来接姐姐过去。”桑桑也劝说道。
花颜此时也有一些力不从心,更是拗不过她们俩,便让李嬷嬷同行之朔风去听雨轩取东西,桑桑带着小厮去收拾院子了。
临走的时候,桑桑还生怕花颜憋闷,特意将拿了两本花颜爱看的书放在床榻边。
花颜躺在床榻上省力倒是省力,只是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自然是有些闲暇,便拿了一旁的书来看。
桑桑那小丫头是识得些字的,倒也不光是她,这些年卫老夫人为了今年自己贤良淑德的名声,所有的家生子小时候都是被教过字的。
但是桑桑性子活泼,向来不喜欢古板无趣的东西,所以并不爱看书,拿着这几本书也只是因为看花颜平时翻得多一些便拿了,却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之特殊。
花颜靠坐在床榻上,背后塞了好几个软枕,手中捧着暗青色的竹简,侧支着头肩身倚靠在软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瞧着就好似她整个人都陷进被褥里了一样。
她眸光定定地落在竹简上,神色瞧着认真又入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轻松下来,还是经过昨日有了劫后余生之感,如今瞧着她支着头看书,竟然少见的多了几分慵懒闲散之感。
截然不同于初见之时,佝偻着身子缩在床角的拘束窘迫。
卫辞青下了朝,回到苍梧苑,踏进房门第一步瞧见的便是这样的场面。
不知怎么,他竟然生出几分自豪和欣慰之感,就如同那一朵柔弱无依,时刻都会枯萎的菟丝花,在他的灌溉养护之下终于枝繁叶茂不再濒临枯萎。
卫辞青也不停顿,朝着她就走了过去,偏偏他是练过武的,走路向来步子浅,加上花颜看书向来入神,直到他走到床榻边,花颜竟然都还未曾发觉他的存在。
花颜正看得入神,不成想突然从头上传来低沉的嗓音,问她:“看什么呢,这样入神?”
“飞燕合德之死。”花颜下意识便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劲,她忙抬头便撞进了卫辞青那双幽暗的凤眸中。
花颜忙不迭就要起身卫辞青福身行礼,结果她刚想要掀开被褥坐起来,手就被大公子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