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扶着花颜去了祠堂,刚跪下,几位嬷嬷们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教导:
“你既进了我卫府,有些规矩就必须要清楚。两位公子还未娶亲,这卫府后宅中馈都由老夫人掌管。若是惹得老夫人不快,你在这丞相府便没有半天好日子过。”
“再者,我们卫老夫人乃是侯府嫡女,最是菩萨心肠,却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重视规矩,像昨夜那样欺上瞒下的事,若是再犯,仔细你这身皮!”
“你作为二公子的通房丫鬟,纵使还未与二公子圆房,但也是二公子的人,要时刻谨守本分。若是生出了什么别的心思,或是做出什么淫乱内宅的脏污勾当有损丞相府颜面,有的是法子叫你生不如死!”
说话的是卫老夫人身边最信任的几位嬷嬷,手上都拿着戒尺,色厉内荏逐条警告敲打花颜,这一说就是两三个时辰,说完时已然入夜。
“是。”花颜都一一颤声咬牙应下,跪在冷硬的地砖上,膝下的蒲团从一开始就被抽走,半分软处都没有。
前两日卫辞青太狠,花颜全身散了架一样的疼,双腿本就很是酸软,眼下跪了这么久,腿上更是已经无力支撑,连带着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弯了身子,缩跪着。
几位嬷嬷刚说的口干舌燥,正欲休息片刻喝口茶水,就瞧见花颜的跪相,为首的周嬷嬷拧眉,扬手朝着她的背就猛抽一戒尺:
“这一尺,是教导你听长辈训诫须得端正态度,尤其是在我卫府祠堂,给我跪直了!你如今已经进了卫府,就别做出那等小门小户的做派!”
“啊!”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猝不及防被戒尺抽打,花颜背部下意识地僵硬想要减轻疼痛,紧接着却疼得禁不住又弯了身子。
那几个嬷嬷一看越来越没有跪相的花颜,这还怎么得了。
她们今日本就受了老夫人的示意,说是教规矩,实则是要让她长长记性。这下更是全都齐齐拿着戒尺朝着花颜身上抽过去,嘴中全是训斥:
“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你头顶挂的乃是当今圣上钦赐的尚方宝剑,面前供着的是卫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你只不过一个小小的通房丫鬟,能让你进我卫府祠堂已经是老夫人天大的恩赐,你竟敢做出如此不尊主家的姿态,还不快跪好了!”
竹制戒尺很是厚实,嬷嬷们更是手下不留情,不断抽打在花颜背上。
腰背腿,乃至全身都充斥着剧痛,就像是要活生生将她的皮剥了去一般。
疼得花颜浑身冷汗,眼泪如珠成串地砸在地砖上,晕开一团湿润水迹。
饶是她再蠢笨,也想明白了几位嬷嬷定是得了卫老夫人的授意才敢如此。
在她决心踏进卫府成为通房丫鬟那一刻开始,注定了她再也别无选择。
在站稳脚跟之前,她再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力。
“颜姐姐…别打了!再打小心我禀报老夫人告你们个动用私刑之罪!”桑桑看着花颜毫无血色的模样,急得眼泪夺眶而出,扑上去抱住花颜。
那群嬷嬷是卫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在后宅中一向是嚣张惯了的,看着桑桑一个二等丫鬟自然不会停手,反而越发用力。
突然被人抱紧,疼痛都轻了些许,花颜扭头看着用命护着自己的桑桑睁大眼睛,哭都停住了。
记忆一瞬间被拉回半年前,容儿天生喘鸣,在茅草屋中更是频繁发作,为了给她治病欠了不少债。
那一日讨债的人打上门来要钱,她们母女三个全然不是对手,打砸间大病初愈的容儿不管不顾地扑到她的面前。这一刻看着桑桑,花颜就像是看见了从小就护着自己的容儿。
纵是泥人都有三分脾气,莫说是从前身为官家小姐的花颜,她脾气的确最是温柔不过,却也不是没有半分脾气的木人。
她抱紧桑桑的手,转头对上那群嬷嬷,嗓音愤怒冷静:“花颜只是小小通房丫鬟,几位嬷嬷当然可以责打。只不过,花颜好歹是老夫人亲自选给二公子的人,身负老夫人重望几位想来也是知道的。若是因为花颜身上数道伤痕惹得二公子不喜,从而达不成老夫人的交代,不知几位嬷嬷可付得起责任?”
听见这话,那群嬷嬷才停了手,惶恐慌乱地看向周嬷嬷,像真是怕了花颜所说。
周嬷嬷闻言,脸色也不好看,老夫人确实交代了要把握好分寸。还是怕被老夫人责问,她冷哼着收起戒尺:“那就看花颜姑娘,是否能够成功见到二公子,顺利完成老夫人的交代了。若是完不成,也无需我们几个责罚训斥于你,老夫人自会拔了舌头,随便找个人牙子发卖出去。”
说完,周嬷嬷带着那几名嬷嬷也算是完成了交代,立马就离开了祠堂。
她们走了之后,花颜就像是被抽去了全身力气,跌坐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抬头望向桑桑,关切地问:“怎么样,疼不疼?”
“这点疼算什么,我从小在卫府中长大,爹爹早死,娘亲从前伺候主子时就弄伤了眼睛,就算想护着我也有心无力。从小到大,活计做的不如嬷嬷们意的时候,哪次不是一顿打骂,是已经受惯了的。可是你不一样…”桑桑哭着摇头安慰她,心疼得不行:“还有一整夜要跪,颜姐姐还是先歇息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