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掌风擦着程颂安的脖子堪堪划过,身侧的窗户开合间差点打到她,幸而她到底还有点功夫在,虽动作狼狈,还是躲开了,饶是这样,她也觉得有些惊心动魄,思退的武功不低于思危。
她直直站着,尽管心中紧张,但却不肯露出怯意,昂了脖子对着他道:“你要杀我?”
思退像是失了神智,怔怔望着她,右手又缓缓抬起来。
薛庭蓉的声音还在他的身后不断重复:“杀了她,我姐姐才会原谅你。”
“姐夫,你见过姐姐哭么?我见过的,那夜下着大雨,她跪在程家的后门,只想见程颂安一面,可她跪了几个时辰,都没如愿。”
“程颂安,她在我姐姐走了之后,又把她的行踪透露了出去,是她害死我姐姐的。”
程颂安握紧拳头,明知不敌,却也得拼力一试,她打断薛庭蓉,大声道:“我没有透露她的行踪,若我想让人抓她,大可在她跪在府门后面的时候就让人抓了去,何必多此一举?”
薛庭蓉对她的诘问避而不答,只尖声道:“是你祖父毁了薛家的,你们程家毁了薛家,你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狡辩,程颂安,我害死我姐姐,你早就该死了……”
思退的眸子一暗,脚下一动,已来到程颂安面前。
程颂安深吸一口气,她万没料到思退竟能被她蛊惑到失了心智,今夜或许真要死在这里,今生她又要败在她手里一次,只不过这次她死也死的明白,不像前世,是个糊涂鬼!
可是好遗憾,没能将挽心救出来,可怜的挽心又要再等自己一世了,也不知还有没有再来一世的机会。
挽心,黄泉路上,姐姐陪你,你不用害怕。程颂安心中叹道,看向薛庭蓉,问出了她一直疑惑的一个问题:“崔元卿说他从未告诉过你我有身孕,是思退告诉你的么?”
薛庭蓉微微有些讶异,似乎觉得她这个时候还在问这个问题,有些犯痴,她眉心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姐姐想说什么?我知道姐姐有身孕的时候,你已经小产了呢。”
程颂安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思退有些呆滞的神情没什么变化,甚至眉心还微微蹙起,像是极力回忆什么。
这么说,就不是思退告诉她的,思退应该没有背着崔元卿告诉她太多事,否则薛庭蓉能做的孽就会更多。
但明显还有其他的人在帮她,这个人还是跟崔元卿、或是程颂安很熟的人。
“蓉儿,”程颂安轻声唤道,“你已经杀了我的孩子,今日我也要死在你手中,你能否看在父亲视你为己出,教养了你几年的份上,放过他好么?”
“蓉儿”二字,让薛庭蓉脸色陡然一变,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浑身炸开了毛,她尖声朝思退道:“杀了她,你快杀了她!”
思退的表情看起来极其痛苦,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一掌拍向程颂安的额头。
程颂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沉重的一掌将她压得难以承受,可是下一瞬,咔嚓一声响动,她的身子已经被人拉向一侧,接着是两掌相击发出的沉闷声音。是崔元卿从窗子跳进来,及时拉开了她。
崔元卿到底还是跟了过来,他的病未痊愈,相当于生生受了思退一掌,抱着她往后退了几步才停住。
“思退!”他沉声道,光从声音,听不出有没有受伤。
思退恍若未闻般站在当地,目光还是那样涣散。
薛庭蓉孤注一掷的眼神里还带着偏执和疯狂,陡然见了崔元卿,才迅速冷静了下来,挂着疑惑的表情走到思退身后,轻轻晃着他的手臂道:“元卿?”
又朝着崔元卿问:“你是谁?”
崔元卿冷哼一声,显然是对她的明知故问感到不屑。
思退被她轻轻一晃,涣散的目光突然凝聚,看着崔元卿沉着脸将程颂安护在怀中,蓦然察觉到刚才自己的举动有多可怕,他一下子变了颜色,低头施了一礼,声音有些不稳:“大人,我……”
程颂安从他的变化中立刻明白了,是薛庭蓉搞的鬼,她还是低估了薛庭蓉的心思和手段,以思退的警觉和功力,原本是着不了她的道儿的,可事关薛庭蕴,他不会设有任何防备。
刚才他那番行动是受了药物影响,而药物很有可能就附着在那张薛庭蕴写了诗的纸上。
崔元卿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没说话。
“不要!”程颂安惊呼一声,冲过去用力抓住了思退从靴子里抽出匕首的手,“你刚才身不由己,并非你本意……”
思退手中的匕首顿了顿,他跟着崔元卿这么多年,从未做过有违身份之事,这次差点误杀了程颂安,本应该死,但他知道自己还有用处,不过是要断了这只手。
他没料到,差点被他杀了的程颂安却忽然冲过来拦住了他。
思退不由自主朝崔元卿看去,后者站在窗边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他点了点头,声音也缓和了些:“夫人说什么,你听就是。”
思退便收了匕首,躬身退在一边。
薛庭蓉一双含水的大眼露出迷茫之色,她望着崔元卿,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问道:“你才是元卿?”
崔元卿冷笑一声,声音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