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卿感受到她的心跳,蓦然睁开眼睛,带着笑意盯着她。
程颂安被他盯得不自在,翻身想下去,但身子被他按的死死的,无法动弹,她没好气地道:“看什么?”
“程颂安,你在找理由推开我。”崔元卿慢悠悠道,“你心里有我。你怕打乱我的计划,你不肯跟我说瑾王觊觎你,因为你相信我会不顾一切把你夺回来。”
“你其实听进去了我说的话的,对不对?”
“所以你答应明战,绝了自己的念头,眼见不成,又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你要干净的我,若我有了别的女人,你就能死心了。”
程颂安心中怦怦乱跳,脸上因恼怒而变得通红,她恼,是因为他猜的对。
她克制着,冷静地道:“如果我说是,又能怎样?若有一天,我跟薛庭蕴要面临相互杀了对方的地步,你会帮我杀了她么?”
崔元卿眼神一变,情欲褪去不少,他凝神看着她问道:“你在说什么?”
程颂安冷笑一声,他没有正面回答,就说明了他不会。他对程挽心没多少感情,之前不过是因为襄王和思退,才将她藏起来。现在把她交给襄王妃,是最后的妥协,假如这个人是薛庭蕴,他做不到与薛庭蕴、与思变为敌。
“你把程挽心交给襄王妃,也不见得只是为了投诚,”程颂安不疾不徐道,“因为你发现了程挽心并不简单,而且心狠手辣,她委身襄王并不是不得已,而是有意为之。”
“你觉得襄王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日后或许是个大麻烦,所以你干脆把她交了出去,把自己摘出来。你知道,我们都向襄王妃表了忠心,她就不会再杀程挽心了。”
想通这一点很容易。
襄王仁厚,可骨子里到底还是一个男人,在事事都比自己有魄力的襄王妃身边,他感觉不到男人的尊严,但是在程挽心这样温婉柔弱的女子面前,他却是她的天。他对程挽心不是随便的玩弄,而是真心实意的怜惜。
但襄王也不是傻子,这条路本就走的艰难,怎么会轻易去招惹一个不能娶的世家女呢?除非这个柔弱无依的女子主动找上了他,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程挽心的理由也不难猜,她得不到崔元卿,就要得到一个能辖制他的男人。她知道,襄王一定会让崔元卿来安置自己,而崔元卿本就希冀通过她来找出薛庭蕴,因此程挽心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一步步接近崔元卿。
得不到他的心,她也能得到他的人。
只是,程颂安打破了表面的平静,让程挽心一步步显露出了真面目。
崔元卿本没将程挽心放在眼里,他甚至没看出她喜欢他,但现在他却意识到,她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薛庭蕴在哪里,只是通过这个希望来拿捏思退为她做事。而襄王将来身边若有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妃子,后宫将会不宁,宁昭或许都会受到威胁。
所以他将计就计,把程挽心推给了襄王妃。襄王妃是有分寸的人,不会立刻对程挽心痛下杀手,以免坏了她跟襄王之间的情分,这点他是笃信的。
但是,程颂安却突然又提起薛庭蕴,让他一时难以回答。
程颂安在他怔愣的时候,起身下了床,将头发理好,淡淡道:“你心中不爱薛庭蕴,但你也不会为了我杀她。同样,我不爱明战,但我仍旧要为他不再嫁人。”
崔元卿默然不语。
“姑娘,快!”海棠从外面急匆匆进门,站在幔子外朝内喊道,“二姑娘怕是要出事。”
程颂安并不惊慌,程挽心做出什么事来,她都不惊讶,只问道:“怎么了?”
海棠拨开帷幔,神色惊慌:“踏雪派人来说,动了胎气,见红了。”
见红,两个字让崔元卿猛然从床上坐起,他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曾经离做一个父亲很近,就是从这两个字而起的。
“怎么回事?”崔元卿蹙眉问道。
海棠道:“说是跌了一跤,只不过王妃身边的人手快,一把给扶住了,按理说没事,但不知怎么,就动了胎气。”
崔元卿愣愣地坐着,跟他平时运筹帷幄全然不同,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海棠犹豫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程颂安知道这十有八九是程挽心自己设的苦肉计,原本要嫁祸给她的,但没料到王妃会过去,但王妃既去了,就说明崔元卿真的放弃了她,她就更得兵行险着。
程颂安有些意外崔元卿的反应,再怎么样,程挽心出了事,他也不好像襄王交代,她出声喊道:“崔大人,无论如何,你该过去。”
崔元卿才哑着嗓子开口:“孩子,会,会保不住吗?”
海棠皱了皱眉,不管保不保得住,他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姑娘是不能去的,一去就得被讹上。
程颂安沉吟道:“我看过医书,又听民间有句话叫做,七活八不活。挽心这会儿七个月,就是早产生下来,也能养活。”
崔元卿点了点头,从她的床上拉起被子裹在身上,轻声道:“你派人过去看看吧,我,我不想去。”
程颂安的心似被牛毛针密密麻麻扎了一遍,他该是想起了那个没保住的孩子。
她一直以为那个孩子是她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