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安头皮一麻,猛然间便知道心里那股隐隐的不安从何而来了。
崔元卿是宁昭世子的侍讲侍读,而宁昭又被圣上恩准每月进宫住三日,那代表崔元卿下了朝也可以跟着过来督促他读书。
刚才在垂柳下,七公主向宁昭炫耀自己也有师父了,更不是空穴来风,都是崔元卿教宁昭刻意为之的。
想到此处,程颂安深悔不已,这厮的心机不光在前朝步步为营,还处处算计着她!她一不小心就堕入毂中。
“你,借一步说话!”崔元卿一身绯色官袍,面容严肃,凛然不可侵犯,语气森然,更让人不敢逼近。
程颂安看他模样就知道他在生气,才不愿过去,揭开手中的书,对七公主道:“公主,我讲书跟别人的顺序不同,诗经,我便习惯从卫风开始。”
七公主点头:“但听师父教导。”
宁昭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握紧手里的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旁的锦平县主倒是耿直,直接朝崔元卿道:“玄贞,你处处为她考虑,她却连理也不理你。”
崔元卿听她叫自己玄贞,不觉眉头皱成一团:“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不劳县主操心。”
程颂安立即反驳:“崔大人,我跟你早就不是夫妻了,请你慎言!”
锦平县主一听她的话,对她的敌意少了几分,看她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赞赏,似在夸她懂事。
程颂安心念忽起,招手让锦平离得近了,附耳说了两句话,直让锦平脸都红了,整个人都娇羞起来。
“对了,我还要劝崔大人一句话,无边山河空望眼,不如怜取眼前人。你看看,对你一往而深的女子多得很呢,不但圣上要为你做媒,连我都忍不住……”程颂安趁热加了一把柴。
锦平连忙嗔道:“程姑娘!”
“住口!”崔元卿也同时开口。
锦平捏着衣角,全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大着胆子拉了拉崔元卿的袖子:“玄贞,我先回去了,改日,改日我再去你府上拜见老太太。”
说完,也不等崔元卿的回答,直直往集文殿的大门跑去,待到她的丫头迎上去,她又往崔元卿看了几眼,才依依不舍走了。
崔元卿的脸色简直难以形容,直接拎起程颂安的后衫,一把将她拽得脱离位子,“你给我出来!”
程颂安冷不防被他拎起,一个趔趄,差点跌过去,然崔元卿早用一只手抵在她后腰,外人看着粗暴,实则崔元卿是用手拖着她的后腰,二人几乎要贴在一起。
“这是后宫,崔元卿,你敢乱来?”程颂安低声叫道。
七公主张大了嘴巴,正待说什么,宁昭上来递给她一个草编的小狗,悄声道:“七姑姑,你别管他们,我师父常同师母这么闹着玩,一会儿便回来了。”
七公主被这小玩意儿吸引,又听宁昭说这话,当下也不在意,高高兴兴跟他玩了起来。
“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崔元卿将程颂安提到那株垂柳之后,脸上气得微微有些发红,“还嫌不够乱?”
程颂安拉了拉被他弄皱的衣服,不满地道:“自然是为你好的话。”
崔元卿眸光一暗,语气更差:“还是为了程挽心住进筠香馆的事生气?”
程颂安忍不住笑了一下:“崔大人说的哪里话?你为我谋了差事,我难道不能报答你?这位县主无论是身世或是样貌,哪点配不上你?我只是告诉她,你会为她父王求情,助他恢复王位。”
“程颂安!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崔元卿将她逼的退到那株垂柳树干之上,几乎贴到她脸上问,“你故意让她误会,缠着我?”
程颂安将头侧到一边道:“我只是说了实情,你一定会为寿王求情的,她若自己觉得你是在弥补她、帮她,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问你,你真要报答我的?”崔元卿目光露出危险的神色,轻轻掐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视线齐平。
这是在宫中,程颂安料他不敢孟浪,也不惧,昂首挑眉,悄声道:“对,我断定崔大人会为寿王求情,以博圣心,但你先前拒绝锦平县主,寿王父女未必会领情,所以我为你争取修好的机会,同她结秦晋之好,日后寿王岂不为你报复瑾王?”
崔元卿掐着她下巴的手紧了紧,气得反笑了一声:“你的聪明就用到这种地方?”
“对!”程颂安将他的手用力掰开,哼了一声,昨夜想了许久的问题,崔元卿出现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程挽心找她的目的,并不是让她跟崔元卿断绝往来,反而是想不断刺激她,让她与崔元卿纠缠不休。
她不明白程挽心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既这么做,定是不怀好意,她偏要反其道行之,将崔元卿推给别的女人。
程挽心想斗,跟别的女人斗去!
崔元卿松了手,放她脱离桎梏,待她刚走了一步,又叫住她:“程颂安,你自己说的,要报答我,我没有逼你。”
程颂安回头:“等你跟锦平县主成婚时,遥遥敬我一杯酒也就算了。”
崔元卿哼笑了一声:“怎么报答,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程颂安猛然停住脚步,再回头,崔元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