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退脸上一股寒意:“为何非要和离?他并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他对崔元卿的维护很不一般,当然会替他说话。
程颂安淡淡一笑,他没做过又怎样,前世他对她的冷漠是真的,她是经历了一世伤心难过的。
她不想再对他有什么期待,对他人抱有期待,无异于将刀交给别人悬于自己的头顶。刚开始,他或许能打起精神,牢牢握住剑柄,但若有天他累了倦了,松了手,那把剑便要掉下来,再次将她斩的血肉模糊。
她当然也可以不冷不热地同他这样过下去,但程颂安知道,若和崔元卿还有夫妻之名,她就没办法把他当成陌路人,不去要求,不去期待。若她真做得到,就不会在听到程挽心有孕的时候会那样着恼。
单单为了程家的体面,她不会气到不顾一切非要当夜搬出去。
“也没什么,”程颂安敷衍一句,转而问他,“我二妹知道你不是崔元卿么?”
思退脸上有些为难之色,缓缓道:“不知道。”
程颂安轻笑道:“那你怎么知道她喜欢的是你还是崔元卿呢?崔元卿那厮惯会招蜂引蝶的,你再不说清楚,说不定你的孩子便要喊他做爹了。”
说到此处,就想起前世永哥儿比程挽心更早进了崔家的门呢。那一世他们三人之间有过什么纠缠么?那个时候,崔元卿已经是当朝首辅,哪里还需要一个替身帮他做什么?思退最后没跟程挽心在一起,他又去了哪里?
思退听了她的话,甚是不悦,负着手在屋内踱了半圈。
孙大夫进了门,后面跟着海棠和踏雪,一进门先给崔元卿模样的思退请了安,得他点头之后,才匆匆进入内室,要替程颂安把脉。
程颂安道:“不过是来了月事,就近找个大夫来看便是,怎么又让孙大夫跑一趟?”
踏雪回道:“别的大夫,我们可不放心。”
程颂安还待说什么,孙大夫已经摆好脉枕,用一块帕子将手腕盖了,两只手指搭在脉搏之上,脸色却有些凝重。
踏雪和海棠看他神色不对,忙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孙大夫无言,又让她换了只手腕来诊,而后又重新将手指搭回右手手腕,犹疑着问道:“少夫人近来可有什么不适?”
海棠在旁接道:“近来乏得很,每日里总要睡足了七八个时辰,清醒的时候倒只有四五个时辰……”
踏雪也跟着一急:“莫非中了毒?”
孙大夫摇头:“那倒不像,少夫人刚才说来了月事?”
程颂安点头道:“前次你开的药十分中用,喝了一次便调理好了,只是后来我懒怠,没再继续喝,这才推迟了一月有余。”
孙大夫神色一凛,望了望思退,深吸一口气道:“夫人暂无大碍,待我开付药方,着人去抓药,及时服下即可。”
程颂安本就觉得月事而已,也不在意,示意海棠跟着孙大夫去拿药方。
但孙大夫却让她先等片刻,自己引着思退去了外面,一出房门,便拿出自己的绢子在额上擦了擦。
思退皱眉问道:“怎么回事?我见她从前并不这样。”
孙大夫结结巴巴开了口:“大人,少夫人这不是来了月事,是见红了……”
思退愣了一下,反问道:“见红?”
孙大夫对崔元卿是又怕又敬的,不敢对程颂安说的,一丝也不敢隐瞒于他:“少夫人自己没发觉,她不是月经推迟,而是,而是有喜了……”
“什么?”思退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引得里面的踏雪探出头来看了看,他才压低声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她自己怎会没有感觉?”
孙大夫见他这副模样,更加忐忑地回道:“不是所有妇人怀孕都是一样的反应,少夫人虽无孕吐,但平日困倦、易怒,也是孕期反应,她时常月经不调,又是头次有孕,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说完这些话,孙大夫只觉得面前的人微微有些发抖,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克制的狂喜之中,半天才继续问道:“那见红是何意?”
孙大夫擦了把汗,小声回答:“孕期前三个月见红,大抵是小产先兆……”
思退眼中陡然露出一丝狠厉的凶光,直直看向他,带着一丝颤意又凶狠地低声问道:“小产?她不过在园子里跌了一下,并不重。”
孙大夫从药箱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与他:“大人可还记得去江南之前,曾让人送来这盒唇脂,让老夫查?”
思退犹疑地拿起看了看。
孙大夫跟着道:“这里面掺了红花和麝香的粉末,而这些粉末都是经过提取的,药量比普通药材里重的多,少夫人用这个东西在唇上涂了半年,体内余药未清,这一胎来的早,恐怕……”
思退的脸上阴沉的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像一只困兽,似乎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却无出口。
孙大夫连忙安抚道:“却也不是保不住,让少夫人平心静气卧床修养一段,按时吃药,不受刺激,过了头三个月便安稳了。我才刚没敢说出这个,便是怕引起少夫人忧思,反而更伤身子。”
思退沉默半晌,情绪已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