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安立即从崔元卿的手中挣脱出来,刚才那些话带来的悸动随即烟消云散,她整了整衣饰,对海棠道:“快请进来。”
而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崔元卿,示意他仍旧往帐子里去。
崔元卿早在听陆轻山到了的时候,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起来,哼了一声,又回到里面。
院内响起脚步声,听着来的人不少,间或能听到余老太太的声音,程颂安便让人撤掉屏风。当先一人旋风般冲了进来,急吼吼地问道:“姐姐,你如何了?”
却是程彦平。
程颂安心中一喜,伸长了脖子向外看:“母亲也来了么?”
程彦平立即耷拉了脑袋,沮丧道:“母亲病了,没敢让她和瑾宁知道,不然更得担忧,现下有姨娘在照料着。”
程颂安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抓着程彦平的衣袖问道:“母亲好端端的怎么会病?是什么病?”
“姐姐不必担心,”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程挽心俏生生地站在张氏身旁,朝她道,“不过偶感风寒,不碍事的。”
内室外的几丈地上站了许多人,余老太太在前,张氏和陆夫人分站她身旁两侧,再往后是程挽心和陆轻山。
程颂安只能咽了要追问下去的话,眼中含忧地看了看程彦平,后者一笑示意她一切也都如程挽心所说。
程颂安才点点头,朝外欠了欠身子,向陆夫人道:“颂安给伯母请安,请伯母原谅侄女儿不能起身迎接。”
陆夫人快步上前走到床边,拉了她的手笑道:“好孩子,快免了这些虚礼,咱们娘儿们何必讲这个?快让伯母看看,一别多年,出落成大姑娘了。”
前世程颂安没等陆家入京就嫁进了程府,也许是因为崔元卿和陆轻山的关系,崔家和陆家并不交好,因此程颂安相当于两世二十多年没见过陆夫人了。
她想起当年在益州时,自己常跟陆轻山一处闹得鸡飞狗跳,多亏陆夫人包容,常常由着他们,那些日子着实快乐,跟如今的生活比起来,可谓是天上地下,她克制着难过,仍旧带了些想哭的语气:“伯母,云黛……很是想你。”
只这么一句,陆夫人眼圈儿也红了,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哽咽道:“瘦了。”
陆家有九个儿子,大半都是陆夫人亲生,没有女儿,是她毕生的遗憾,她从心里将程颂安当做女儿的。
“母亲哭什么,这么说,倒像是崔家亏待了她似的,幸而都知道崔家祖母和婶母跟咱们家都是故交,才不与你理论。”陆轻山站在她身后,朝余老太太道,“您说是吧,祖母?”
余老太太乐呵呵地一笑:“轻山这孩子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陆夫人这才用绢子按了按眼角,朝后打了儿子一拳,嗔道:“混账东西,敢拿你老娘取笑。”
满屋子人都跟着笑了起来,余老太太便让众人落了座。
陆轻山只跟着淡淡一笑,漫不经心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程颂安微觉奇怪,崔家和陆家也是故交?怎么从未听说过?那这么说来,崔元卿和陆轻山也算是自小认识了,但他们两个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可不大像,难道是为了薛庭蕴么?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方便问,她也跟着笑了下:“我不过受了点惊吓,并没有伤到实处,还劳烦伯母亲自来,实属不该。”
陆轻山在这些长辈面前,倒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淡声说道:“昨日情急之下,将你从死人堆儿里抱了出来,于理不合,但你我既是兄妹,那就另当别论。”
程颂安一时有点懵,便见陆夫人摆手让人抬进来一箱东西,一溜排开,看样子是认亲的物品。
陆夫人对余老太太和张氏道:“今日先把礼备下,等云黛好了,再全了礼数。”
余老太太和张氏只听昨日凶险,不知是陆轻山将程颂安从死人堆儿抱出来的,听闻此言都连忙道谢,也给陆轻山送上回礼,商议等好了之后再行兄妹之礼。
陆轻山的眼神中透着不耐,似乎很不乐意。程颂安知道他那是不情不愿的表情,但昨日既自己亲口说了,又只能认下。
陆夫人叹道:“我心里早把云黛这孩子当成自家女儿了,今日既过了明路,说出来也不怕您二位恼,头几年之所以没有认下,实则是有个私心,要让她做我们家儿媳妇儿呢,谁知道竟让你们抢了先。”
语气中充满了遗憾。
陆轻山脸上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情,瞥了一眼程颂安,不满地道:“母亲别瞎说,这丫头自小野蛮刁钻,甚是跋扈,也就骗过了崔家祖母和婶母。”
程颂安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若她还是以前的脾气,早就揍他了,看在薛庭蕴不知所踪的份上,可怜可怜他,不与他计较。
余老太太却不以为然,反而哈哈笑道:“多亏元儿祖父及早去说定了,她小时候什么样儿啊,我一早便知道,可我老婆子就喜欢这样的真性情。”
程颂安只默默跟着赔笑不语,余光中看到程挽心静静坐在一旁,对这些话充耳不闻,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氏注意到了,忽而又想起来,叹道:“我也没女儿,正说要把二姑娘认来,偏亲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