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卿未离京,按说襄王该是知道的,但襄王妃知不知道就不一定了,毕竟这等密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
此地并不宜将这话说开。程颂安拉了段珠玉的手,对她道:“你近来忙些什么?怎么也不再找我?”
段珠玉脸上一红,摇头道:“并没什么事,左不过是母亲逼着我在家做些女红罢了。”
明战听了,大声笑了出来:“牛都被你吹到天上去了,还女红,你不抡棒槌就算了,我不信大姐姐能逼你拿针。”
襄王妃更是乐不可支,深以为然,连程颂安也忍不住笑生两靥。
明战轻咳了一下道:“话又说回来,玉儿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也该学着些女红针织才是。”
段珠玉拧着脖子朝明战道:“明休戎,你不过辈分上比我高了些,实际上才只比我大了一个月,还说我呢,我看哪天娶个能辖制你的小舅母才好呢。”
她骄纵惯了,一急对着亲舅舅也倒反天罡地直呼其名。
襄王妃见她恼了,连连安抚,却见明战意外地没有反驳,只是若有所思地抿了下唇,许是没怎么听,又想到了西北的战事。这个弟弟自小就是这样,除了打仗,便没别的事。
她柔声问道:“你姐夫在二楼同人吃酒,你可见过了?”
襄王也在这里?程颂安微觉奇怪。
但见明战摇头道:“适才从码头经过,见红罗正劝珠玉走,她不愿意,我便直接押了她送到这里。”
襄王妃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听见二楼呯呯嗙嗙乱了起来。
明战立即捏紧了手中的剑,迅速跨出门去,正待要走,忽又回过头朝屋内道:“别出来。”
程颂安心头重重一条,直觉告诉她这跟崔元卿有关,马车上,他曾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管。
她强自镇定下来,对襄王妃和段珠玉道:“王妃、玉儿,咱们将门关好,外头自有人护着。”
段珠玉却兴奋地趴在门口,不断向二楼看去,有她小舅舅在,谁也伤不了她,这样的热闹,怎么能不瞧呢?
“玉儿,回来!”襄王妃低声叫道,自己在临窗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抱过尺玉,不断抚摸着它的后颈,以示安抚,她的神情凝重,但却并不慌,也不意外,更不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是知道今天会发生一些事的!也就是说,无论发生什么,都是襄王、襄王妃、崔元卿一起策划的。
程颂安克制着好奇心,跟着坐在椅子上,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传入耳朵。
段珠玉坐不住,再次打开房门,趴着栏杆往下看去,这一看却吓了一大跳,惨白着脸道:“有刺客!瑾王叔受了伤!”
程颂安抑制不住有些紧张,前世并没有发生过瑾王遇刺这样的事。若是崔元卿计划的,为什么要选在鸿宴楼这种贵族来往频繁的地方呢?
“玉儿,快回来!”见段珠玉喊出了声,襄王妃才有些急,不住催促她回到屋内。
段珠玉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平时谁也不敢同她动手,自以为武功了得,自不把刺客放在眼里,对着楼下喊道:“瑾王叔,你怎样?”
瑾王听到声音,抬眸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即捂住肩膀踏上楼梯,脚步蹒跚地朝楼上走来,他走得极慢,后面的刺客几乎是毫不费力就追了上来。
段珠玉念他往日对自己和善,也飞奔过去接他,但瑾王还差一级台阶时,却一下扑倒在地,身后的刺客踏阶而上,一柄长剑直刺他的后心。
“呀!小心呐!”段珠玉失声喊道,让襄王妃再也坐不住,和程颂安一起跑出来拉她回来。
“珰”的一声,又一柄长剑架开了刺客的剑锋,是明战眼见瑾王不敌,赶来救援,他拧眉朝段珠玉道:“回去!”
这一声呵斥,端得十分威严,跟刚才那个羞涩的少年判若两人。
段珠玉连忙拉了瑾王往屋里躲,但瑾王似乎走不动,伏在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段珠玉便拉不动他。
程颂安连忙让蔷薇去帮忙,两个人连拖带拽才把瑾王从台阶上扶了起来,搀到房门处。
瑾王的胳膊上有一条剑刺破的口子,血从里面不断渗出,但看着并不十分严重,不至于倒地不起。
程颂安和襄王妃顾不得避嫌,正待让他进房间来,却听见下头襄王一声惨叫:“休戎救我!”
襄王妃吓得面无人色,腿也软了,朝明战喊道:“三弟,快去救你姐夫。”
明战本想抓活口,但此时也不得不放弃,连下几招狠手,了结了那刺客的性命,之后又转身朝楼下奔去。
程颂安紧紧抓着门框,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往前走了一步,她知道不可能是崔元卿,但仍旧想要去亲眼看看。
还没走两步,从楼下再次蹿上两个蒙面人,两人一左一右提起刺客的尸身,想要破窗而逃,但窗外人声鼎沸,禁军听闻消息,已经将鸿宴楼团团围住,楼上楼下都挤满了人。
一个刺客将尸身背在背上,与二楼同样做此动作的刺客汇合,站在二楼三楼的阶梯之上。
瑾王从屋内走出,经过程颂安身边时,已没了刚才那走不动路的孱弱,他越众而出,朝着禁军道:“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