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挽心迅速朝一旁的玉兰看了一眼,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但程颂安知道,她一定能从玉兰脸上那些指印看出来,她安排她做的事,已经败露了。
“姐姐安排的人,必错不了。”程挽心笑着道,“只是不知道姐姐要让玉兰用什么身份跟着姐夫去呢?”
程颂安是有些佩服程挽心的沉得住气的,她挑挑眉,反问道:“那二妹以为呢?”
程挽心脸上一派纯真,想了一下,道:“玉兰是姐姐的陪嫁,自小伺候姐姐的,若无名无分地跟着姑爷去了江南一年半载的,她日后怎么做人?不若先开了脸,收入房中,也免得日后传出闲话。”
一旁的玉兰胆战心惊,不敢抬头看这屋中的任何一个人。
程颂安漫不经心一笑道:“身份?掌事丫鬟的身份还不够么?我这些陪嫁丫鬟里,唯有玉兰是有婚约在身的,由她去,才不会传出闲话来。”
程挽心似乎有些诧异,诧异中又带了些鄙夷,她余光瞥了一眼玉兰,满含威胁,玉兰便立即垂下头,更加摇摇欲坠。
程颂安一手支颐,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问道:“二妹妹似乎很乐意我给夫君找一个通房或是侍妾呢。”
程挽心尴尬地笑了一下:“姐姐误会了,我只是担心姐夫如今之地位,远赴江南,身边竟无一个贴身伺候之人,难免会让世人说姐姐善妒,岂不堕了姐姐的贤名?而姐夫也会在官场上惹人耻笑。”
程颂安嗤笑一声,半眯了眸子去看她,冷声道:“自古以来,我只听说三妻四妾不是什么好词,还从未听过忠贞反而惹人耻笑的!”
“司马光的妻子张氏不能生育,决定为丈夫纳一妾室,司马光坚决不允。还有岳飞、诸葛亮,他们哪一个不是名垂青史的人物,一生也只娶了一位妻子,难道他们因忠贞反受人耻笑了不成?他们的妻室也俱有贤名,谁又说她们善妒?”
程挽心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勉强笑道:“姐姐说得是,但愿姐夫待姐姐,始终如一。”
“你姐夫,对我忠贞不忠贞,那不要紧,但有我在,他必不能三妻四妾!”程颂安将唇脂的盒子拿在手中拨弄着,淡淡一笑,“挽心,姐姐可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么?”
程挽心看到她手中东西的一瞬间,露出一丝慌乱,随后又立刻恢复正常,用那双无暇的眼睛盯着她,真诚地道:“怎么会呢?从小到大,姐姐对我都是极好的。”
程颂安将唇脂盒子丢在桌上,那盒子转了一圈,打开的盖子掉落在地,露出里面的鲜艳颜色。
程挽心伸手接了,笑容天真明媚:“姐姐是要送我唇脂么?这个颜色真真好看。”
程颂安静静看着她,她似乎从来也不了解这个妹妹,从来都不知道她可以把心思藏得那么深,又能在这种情况下,表现的那样天真自然。
“二妹,为了父亲和程家,我不动你,你安安稳稳嫁到扬州去,那就什么事也没有。”程颂安淡淡道,“但你别忘了,从前姐姐的脾气是什么样的,若是再有这种事,我难保证会对你怎样!”
程挽心转着手中的东西,对她的话无动于衷,而是轻笑一下:“姐姐说的话,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说着回过头去瞧玉兰,温声问道,“玉兰,你懂什么意思吗?”
她那种温柔善良的笑容,却带着一种极其残忍的冷意,玉兰哆嗦一下,抱着脑袋晕了过去。
程挽心回过头,无辜地向程颂安道:“呀,玉兰晕倒了。”
程颂安吩咐踏雪和蔷薇将她带了下去,好好安置,她岂止是不太了解这个妹妹,简直像是从未认识过一般,这样纯良温婉又灵动的面容之下,竟是虚伪如斯。
她不动声色道:“不懂就算了,若急着走,我这就遣人送你回去,瑾宁留在这里玩两天。”
程挽心修长纤细的食指在脸颊处点了点,模样端得是符合她这个才及笄的年龄,她莞尔一笑道:“既如此,那我等等三妹妹便是。”
程颂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这丫头心思再深,心肠再狠,也还是年龄太小,按捺不住,想要等玉兰醒来。
直到院中慌乱起来,程挽心嘴角才露出放心的浅笑。
海棠皱眉走到门边问道:“怎么回事?吵吵什么?”
踏雪怒气冲冲走到她面前,恶狠狠瞪了程挽心一眼,低声道:“玉兰自戕,死了。”
海棠一惊,回头朝程颂安看去,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不过没想到她竟死的这么干脆。
程颂安起身朝外走,踏雪拦腰抱住:“姑娘别去,全是血。”
程挽心在旁也跟着道:“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自戕?姐姐待她这样好,她竟不念一点恩情,这让姐姐如何自处?可见是个糊涂人,姐姐不必去看她,没得染上晦气。”
程颂安没有理会,拍拍踏雪的手,让她放开自己,径自走到玉兰的住处,入眼是沾血的剪刀掉在地上,玉兰颈中的血流了满身,抱着她的蔷薇摇着头无声地哭,不知何事发生的牡丹赶过来,更是哭得泪如雨下。
海棠见了,眼中一酸,也忍不住掉下泪来。她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就是心中再埋怨她走岔了路,亲眼见她死了,也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