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玉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程颂安无言地看着她,玉兰虽比海棠进府晚,但总归是从十来岁就伺候在身旁了,人又沉稳,她前世到死也没怀疑过她。
良久,她出声问道:“玉兰,为何不信我?”
玉兰错愕地仰起头,没料到她没有斥责,反而问了这么一句,一时呆了,复又垂下头去:“姑娘这话,我不明白。”
夜里海棠秘密吩咐关押玉兰的时候,蔷薇就知晓了事情始末,忍到此时没有发作,已经属实勉强,这会儿见玉兰这个样子,不由得怒道:“玉兰,咱们自小一处坐卧,姑娘待我们不薄,你的良心狗吃了?”
玉兰惨白着一张脸,不敢与她对视,低声问道:“我夜里睡不着,不过出了一趟门,虽不合规矩,但也没闯下大祸,怎么就把我关起来了?”
蔷薇一哽,竟不知如何反驳她。
海棠幽幽叹了口气:“玉兰,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承认么?你闻闻自己的衣服。”
玉兰一惊,小心翼翼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放在鼻子处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梵音香气,又稍稍放了心,镇定道:“昨个姑娘让我去赐贤堂收拾客房,从咱们这里拿了梵音香,为二姑娘点上,这气味想必就是那时留下的。”
海棠冷笑一声:“咱们这里哪有梵音香,不过是用了个瓶子,里面放的是冷翠枫香,这种香味极易挥散,便是你整夜待在那里,出来不消一个时辰,必定气味全无,更何况你只是去了一会儿收拾房间,怎会过了昨个一下午,又过了一晚上还能留在衣服上?”
玉兰听了,颓然倒坐在地上,再也不发一言。
程颂安道:“二妹不喜欢这些香味,昨日你点上的那些,她必定让人换了。”
顿了顿,又道:“其实,你回来之后,我又让踏雪跟婆母那里的秀禾说了二妹的喜好,秀禾便在香炉旁放了好几种她喜欢的备着。你身上这些气味,想必是昨夜去她房中染上的。”
玉兰是程颂安的陪嫁丫鬟,她性情柔和,行事稳重,与府中丫鬟奴仆处的十分和睦,她夜半出来,那些婆子见了,肯定以为她是受了程颂安的命令去办事,必不会拦她。
而程挽心客居崔府这深宅大院之中,又是在掌家夫人的赐贤堂,她若是半夜出来闲逛,定会遭人议论,因此只能会在房中见玉兰。
玉兰眼泪扑簌而下,只是低头无声地哭着,并不反驳。
海棠更恼,蹲下身子搡了她一把,斥道:“哑巴了?说话!”
程颂安制止了她,叹了口气道:“说到底不过为了一个情字,玉兰,你那个未婚夫婿,对你好吗?”
前世玉兰同那个男人成婚离京之后,她就再没他们的消息,也不知后来一辈子如何。
玉兰再也忍耐不住,扑在地上,痛哭出声:“姑娘,我对不起你,心甘情愿受你处罚。”
程颂安低头看着她,哭的跟前世嫁人之时差不多的愧疚和无奈,只是再愧疚再无奈,她也还是背叛了她。
“玉兰,我自认为对待奴仆不似别人苛待,也从未将你们看做下等人,对你们也求一个真心换真心,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助你?”
玉兰哭了一阵,满面泪痕,嘴唇也有些哆嗦:“姑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我信你一定会帮我,可二小姐,她,她并不单纯,姑娘你没有她的心计深,我不能拿他的命去赌……”
程颂安深深吸了口气,香炉中甜香的气味缓解了不少她的愤懑与苦痛,她沉了沉眼神,道:“你都向程挽心说了什么?”
事已至此,玉兰无可抵赖,便承认了从年初在程府时就开始与程挽心私下接触,时不时向她汇报程颂安的动向,到了崔府之后,程挽心被禁足,这才减少了与她的联系。
程挽心定亲之后,程仲文便不再拘着她,只是行动出门都有一堆人跟着,于是又联系上了玉兰,一到崔府,更是早早嘱咐她务必在无人时去见她,说下程颂安与崔元卿近日的关系如何,相处如何等事。
程颂安听了,默默出神,她从不知程挽心在这段关系里也这样患得患失。崔元卿难道也是对她忽冷忽热,才使她如此没有定力,乃至需要监视他的原配妻子才安心?
蔷薇气得有些发抖,睨着玉兰,问道:“她就只是问问?没有别的事?”
玉兰咬着唇,眼里满是痛楚。
海棠冷冷道:“若单是为此,我也不会关你,痛快说出来,你是怎生给姑娘下的毒?”
蔷薇一惊,声音都有些颤抖,一把揪起她的衣领:“你敢给姑娘下毒?”
玉兰惊恐地看向程颂安,这件事做的很隐秘,几乎不留痕迹,她是怎么知道的?
“姑娘,下毒的罪名,奴婢不敢认……”
程颂安也收起最后一分不舍,本念着她伺候自己一场,又是迫不得已,幸而今生发现的早,还可留的她一条命,但到了这个时候,她竟还不承认。
“玉兰,那个男人,比我对你还好吗?”程颂安幽幽问道。
她身边的一等丫鬟每月有二两的月银,在这儿过得虽不说锦衣玉食,起码安安稳稳,不愁吃穿,更不受气,那个男人不过一介白衣,前世也没听说有什么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