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安有心要留下程挽心,但又不能让母亲知道,不然她的火气上来,比三妹还要像块爆碳,在崔府炸起来,那可不妙。
她挪到冯氏身旁,抱住她的胳膊,放软了语气:“母亲十几岁就嫁给父亲,与姨妈、舅舅几年也见不了一面,还时常想念,怎么到了女儿就不心疼了?”
冯氏受不得她撒娇,不由得也是心中一软,叹道:“也罢,不过不许纵着瑾宁胡闹。”
程颂安连忙答应了,余光瞄到程挽心,她微微吐出一口气,眼神恭顺温和,不再露出半分欣喜和期待。
送走冯氏,程瑾宁彻底不再收敛,在筠香馆里同牡丹、踏雪两个同龄的丫头玩的不亦乐乎,恰逢崔文心过来,难得放了这一日假不用学刺绣,便跟着玩闹起来。
海棠和玉兰给内室的两个人端来庐山云雾茶之后,便也引着香橼退下了,程颂安和程挽心轻轻吹着茶末,相对无言。
过了会儿,程挽心放下茶碗,笑容明媚地朝程颂安道:“姐姐,我听闻圣人让崔大人昨日就该去江南的,是大人特意求了为祖母过完寿辰再去。”
原来还有这番曲折,不是崔元卿告诉的她,还能有谁?他倒没跟自己的夫人说一句,程颂安笑了笑:“二妹,怎么这么见外?你该叫姐夫的。”
程挽心握紧双手,将指甲藏入掌心,嫣然一笑回道:“是。姐夫这一片孝心,当真难得,嫁的这样的如意郎君,姐姐真是好福气。”
程颂安揣测不到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跟她说这些话的,她们姐妹之间竟然如此荒诞地变成二女争一夫的关系,也只有话本子上才能看到。
她也莞尔:“是啊,我是有福气的,不过二妹这样的品貌,福气会在后头。”
程挽心先是淡淡一笑,跟着又蹙眉道:“只是,明知江南危险重重,姐夫还要带姐姐去,有些不大妥当,难道他身边没有一个得用之人,非要不顾姐姐的身子,带过去照顾他么?”
她这些话倒是没错,崔元卿就是这么喜怒无常,前世关心他、照顾他,他不以为然,今生不愿管他了,他又有些不甘心,非要带在身边折磨。
“谁说不是呢?”程颂安笑了笑,“好在祖母疼我,不许我跟着去。”
程挽心意味深长一笑,复又端起茶碗,优雅地品起茶来。
过了会儿,本来闹腾的院子忽然安静下来,程颂安不放心地朝外间的海棠问道:“仔细看着点三小姐,别让她出去闯祸!”
海棠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崔元卿掀开帘子进了来,程瑾宁和崔文心也跟着鱼贯而入。
崔元卿进到内室,正对上程挽心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淡声道:“二妹。”
说着,坐到了贵妃榻的主位之上。
程挽心起身见了礼,也不再看他,又静静坐了下去。
旁人看他们二人,自是瞧不出一丝的不对,但程颂安却揶揄地看着崔元卿,眼睛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嬉笑。
崔元卿微微侧过了脸,在只有她能看得到的角度,狠狠瞪了她一眼。
程颂安权当没看见,笑着道:“大人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前面宾客都送走了么?”
崔元卿竟然朝她笑了笑,他本就长得俊逸非凡,只是修身养性,轻易不露情绪,便是笑也是冷嗤,很少这样让人如沐春风。
程颂安险些晃了眼睛,是因为程挽心在此,他才这么温柔么?
崔元卿道:“本该过来再拜见岳母的,被些事缠住了,哪知她竟已经回去了。”
程颂安看着他故作平和的姿态,向程挽心努了努嘴:“喏,母亲走了,还有二妹留下了呢。”
程挽心浅浅一笑,仪态得体地颔了颔首,并没有说话。
崔元卿目光平平越过她的头顶,也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们姊妹多说会儿话,你打发人告知母亲一声,把赐贤堂收拾出来两间客房,让两位姨妹住下便是。”
程颂安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歪着头用他们两个才能看到的表情问道:“怎么又要麻烦母亲?咱们这院里不也有空房么?何必舍近求远?”
崔元卿神色有些古怪地垂了眼眸:“不甚方便。”
程颂安道:“有何不便的?”
崔元卿伸手将她歪着的脑袋扶正,又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壳,没什么表情地道:“庄重些。”
程颂安被他这个自然又温馨的动作惊得往后一撤,不由自主去看程挽心的脸色,仿佛她才是崔元卿的正头娘子,而自己是个忽然得宠的妾室一般。
她暗道自己没出息,总觉得他跟程挽心是暗通款曲的一对儿,却忘了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女主人。
程挽心的眼神有些失落,但也转瞬即逝,嘴角依然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嘲弄。
程颂安忽而明白了,在这个院子里住下,满室的丫头婆子看着,他可不便夜里去找她,去赐贤堂就方便许多。
她冷笑一声,想在她眼皮子底下给她办难堪,那也不能够!
正待说话,玩得一头汗的程瑾宁探头站在一边,瞪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朝崔元卿道:“喂!崔家姐夫。”
程颂安扑哧一笑,招手让她过来:“你这孩子,姐夫就姐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