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对上崔元卿墨如深渊的双眸,似乎要将她看透。
程颂安淡淡道:“大人怎么还不进去?里面可是有许多佳人等着一睹大人风姿呢。”
崔元卿冷笑一声,仍旧一瞬不瞬看着她。
程颂安最不喜他这讳莫如深的样子,他常一眼看透别人,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却总藏得极深,前世为了猜他的心思、了解他的喜好,可没少下功夫,如今也懒得猜了。
见他没打算回答,便也不再理他,抬脚就往里面迈。
崔元卿一把将她拽了回来,盯着她的眼睛道:“程颂安,别乱蹚浑水,带累崔家和程家两门一十八族。”
程颂安莫名心中一虚,她就跟小世子说了两句悄悄话,他就能立刻怀疑她想做什么,幸好在政治大事上没打算跟他做对手,不然死无葬身之地。
她拂开他的手,满不在乎笑笑:“我喜欢小世子这样聪明的孩子,难道也不许跟他多说两句话吗?大乾朝哪条律令写了,跟世子说话要杀头的?”
崔元卿也不动怒,只漠然地扫视了一下她佯装镇定的表情,松了手,似是嫌她,又不着痕迹地拿帕子擦了擦,道:“进去吧,圣人马上就要到了。”
程颂安被他擦手的动作气到,她还没嫌他脏,他倒嫌弃她来了。她索性直接整个人都挨到他的身边,用手挽着他的小臂,拖着他往阁里走。
崔元卿被她狠狠拽着往前走了两步,已进了正厅,四下里都是人,便是想甩也不能甩了,只能面无表情送她到席上坐下。
天香阁是设宴的大殿,男女分左右入席,程颂安按照位次该坐在冯氏的下首,和程挽心同座。
当她依偎着崔元卿被送到席上的时候,程挽心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眼神哀哀地看向崔元卿,崔元卿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心,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入到男席那边。
程颂安托着腮坐下,带着玩味的笑看着两人之间无声地交流,忍不住道:“二妹妹既随母亲来烧尾宴,想必是已经病愈了,怎么我看着还有些愁容?”
冯氏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程挽心眼中泪光闪动,低头道:“许久不见姐姐,难免想念。”
程颂安嗤地一笑:“原来妹妹是害了相思病啊。”
程挽心脸上一红,愠道:“姐姐,别开玩笑。”
程颂安朝对面的崔元卿递上一个眼神,示意他看看程挽心此时含羞带怯的样子,又摆出一个“都是你惹下的相思债”的表情。
哪知崔元卿脸罩寒霜,怒目瞪了她好几眼。果然,只要沾上程挽心,他的讳莫如深、他的镇定从容全都不复存在,他才会露出情绪,这样厌恶地瞪她。
程颂安回了他一个满不在乎的白眼,又慢悠悠朝程挽心道:“我是在说,你为我害下相思病,妹妹想哪儿去了?”
程挽心一听,更加羞得脸红耳赤,佯怒着不理她。
程颂安不禁暗中叹了口气,这个娇俏的模样,也难怪招崔元卿喜欢。她再次抬眸朝崔元卿看去,那人不知道是不是避嫌,再不向这边看一眼,目不斜视看着眼前的桌案。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府门外响起礼炮声,襄王夫妇脸上顿时严肃起来,率先起身走出去,余下的人依照次序也跟着出阁,将半个园子都站满了。
之后,隆熙帝和何皇后以及刘妃娘娘率一众内监和宫女走了过来。
众人乌泱泱跪了一地,山呼万岁、千岁。
隆熙帝笑着挥手道:“众卿免礼。”
襄王夫妇将他们三人迎上高位,二人站在下首,安排众人按照刚才的次序入座。
隆熙帝今年五十三岁,长相威严,便是带着笑,也让人不自觉生畏,何皇后和刘妃倒是看着面目和善的多。
众人落座之后,内监点出崔元卿、陆轻山及一众通过考核的进士们,当众宣了各人在六部的官职,几个人领旨谢恩。
走了这个过场,隆熙帝的笑容更和煦了些,指着崔元卿道:“人生三大乐事,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今日玄贞便占全了,余下的众卿,你们若眼红,多灌他几盏酒就是。”
程颂安凝神思索,洞房花烛是说他刚成婚,金榜题名是比他点了礼部右侍郎的官职,那他乡遇故知又是指什么呢?难道这座中还有他的旧相识么?
正想着,便听何皇后笑问道:“听闻崔大人娶的是程大学士的长女,在京中素有贤名,今日可带来了给我瞧瞧?”
襄王妃越众而出,陪笑道:“母后,臣媳正要给您引荐,人人都道崔大人冠绝京城,可不知他的夫人不光有贤名,还颇有些侠气呢。”
何皇后笑着对刘妃道:“襄王妃素来不会贫嘴,今日倒将人夸出花来。”
刘妃附和着一笑道:“快带上来给娘娘瞧瞧。”
襄王妃过来携了程颂安的手,将她与崔元卿一起推到皇后面前,问道:“母后瞧瞧,可是我贫嘴?”
皇后和刘妃看了,不住点头:“的确是郎才女貌,这么看倒不是这丫头有福气,是崔大人占了便宜。”
崔元卿躬身笑道:“娘娘说的极是。”
何皇后冲程仲文和崔子齐道:“程大人夫妇养了一个好女儿,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