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安还在震惊中,崔元卿已经揽着她的肩头往楼下走了,走到一楼,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是拿她做挡箭牌,甩掉瑾王和福王呢。
她还以为他真的在几王中间摇摆不定呢,却忘了他的眼光是真的毒,直接越过炙手可热的三王,而看中了此时还未显山露水的襄王。
若她没有重生,是怎么也不可能知道后来是襄王荣登大宝的。程颂安有些头大,跟崔元卿这样的人做对手,实在是难赢。
她不着痕迹地想将自己的肩头从他手中转出来,刚一动就被崔元卿按住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下,抓的她有些痛地缩了一下。
“你放手!”程颂安低声冲他道,脸上带着怒气。
崔元卿嘴角勾了一下,哼笑一声:“刚才不是很厉害么?这会儿装什么柔弱?”
程颂安狠狠剜了他一眼,不想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便低声问道:“你不是出去办事了么?这么快就办完了?”
崔元卿没有理会她的问话,出了鸿宴楼的门,将她塞进马车,自己也弯腰跟着进来,才露出了原本的态度:“病中也这么不安分,出来跑什么?”
程颂安掂了掂手中的首饰匣子:“买东西。”
崔元卿看也没看,冷然道:“我说过,不要让我发现你使什么下作手段!”
程颂安有些想笑:“大人,我买些东西就下作了?那索性说个明白,这是我程家的银子,我自己的嫁妆,不是花的你崔大人的钱!”
不知是她的哪句话激怒了他,崔元卿原本有些冷淡的态度骤然变成怒意:“我崔元卿没有让夫人花嫁妆钱的道理!”
他盛怒之下,说出来的竟然还是“夫人”,倒让程颂安一怔,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竟不觉得讽刺。
她掐了掐手心,可是手心里的伤已经愈合,疼痛的感觉差不多消失了。她没法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疼痛、清醒。
程颂安咬了下唇,忿忿道:“呵,我竟不知道大人还当我是夫人呢,别让我恶心!谁家丈夫指着夫人的鼻子说她阴险虚伪?”
崔元卿的脸阴沉的厉害,缓缓伸出手来,钳住了她的下巴,目光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想看透她:“你做过什么,心里清楚,是谁让谁恶心,不用我说。”
程颂安用力扯下他的手,她的皮肤嫩,下巴被他那么一捏,红了一片,她双拳握成一团,今日逛街喝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只余下受辱,不觉气得身体微微发抖。
马车驶过长街,崔元卿朝外喊着停车,自己便掀开帘子,准备跳下去,秋风便透过这条缝吹了进来。
程颂安猛不丁地被风一吹,呛的咳嗽了几声,眼泪都咳了出来。坐在外面的牡丹连忙进去,为她拍了拍背。
崔元卿跳下车的时候,余光中看到她咳得伏在车壁上,双眼通红,也不知是咳出眼泪,还是哭了。
他站在车厢外顿了一下,随后扬长而去。
程颂安咳了好一阵,才停住,无力地伏在牡丹肩头喘息,她本来大好了,这一受风,恐怕又要咳几日。
牡丹纵是年纪小,这会儿也不由得担心道:“姑娘,咱们快家去,吃了药才好。”
程颂安撑着坐起来,头枕在车壁上,掀开帘子一角往崔元卿去的方向看了看,又放下了,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她摇头道:“咱们往程府那边瞧瞧去。”
牡丹惊道:“这会子回去,怕不是要夫人多心,疑他崔府苛待小姐?”
程颂安语气淡淡的:“不进去,远远地看一眼。”
牡丹只好随她,让马夫驱车转了一个街角,往程府的方向驶去,没多大会儿,便来到离程府后门的街上,远远地停了。
程颂安掀开轿帘,呆呆地看向门口那两具比前门小了许多的石狮子,小时候她常和程挽心偷跑出来玩耍,也跑不远,只在这条不算热闹的街上买些吃食和小玩意儿,那个时候,她从未怀疑过程挽心会是她一生不幸的源头。
牡丹忽然推了推她,指着另一方向的不远处,低声问道:“姑娘,那不是大人吗?他来接小姐了。”
程颂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崔元卿牵了一匹白马,在街角处的茶棚前停驻,他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凝望着那道红墙出神,竟没发现她的马车。
他该是想来看看程挽心。纵不能见她,也要隔着一道墙来看。
程颂安苦笑一下,她怎么还能对他不死心,非要来见证他对她的深情似海,他们两个是登对的小生和花旦,自己像衬托他们的丑旦。
程颂安的心一阵酸胀,道:“咱们走吧,他不是来接我的。”
牡丹有些不解,但小姐吩咐了,她便让马夫调头,往崔府赶。
刚转出街角,迎头被一匹红鬃烈马挡住了去路,马上的人似笑非笑:“回自己家还要偷偷摸摸的,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程颂安咳了两声,今天到底撞了什么太岁,刚送走一个煞神,又碰上一个冤家。
她掀开车帘,没好气地道:“陆侍郎怎么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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