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笔直的脊背渐渐弯曲。
没有了外人在场,不必强撑帝王的威严。
他现在也只是一个面对自己亲生的儿子,而无能为力的父亲。
“景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景远止住了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帝王。
“君不君、臣不臣、子不子……
儿臣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没有一日不战战兢兢。
父皇……儿臣想不明白
既然您想要紧握着手中的权力不放,为什么又非要立儿臣为太子呢?”
皇帝摇摇头。
“朕并非贪恋权势,之所以一直没有将大权交到你的手中,是因为你缺乏历练。
皇权不是儿戏,先帝和我们楚家人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坐上这个帝王的宝座。
朕不能拿它开玩笑,更不能拿天下的百姓当赌注!”
“哈哈,动不动就是百姓,动不动就是天下?
父皇,您不觉得自己太虚伪了吗?”
看着眼前时日无多,却仍旧没有想明白的儿子,皇帝只觉得万分心痛。
心胸和眼界,就是太子和楚寒霄最大的差距。
楚寒霄幼时经历过磨难,长大后又见识过战场。
他知道百姓艰难,知道兵将铁血。
因此能够俯下身来,真真正正地为百姓做事。
而太子不一样,他小小年纪便坐上了储君之位。
他竭尽所能的给了他最好的一切,让他周围满是鲜花簇拥。
所以他高高在上,立在云端,俯视着芸芸众生为蝼蚁。
根本没有想过,支撑着他脚下云朵的,正是百姓的血肉之躯。
所以他注定了要从云上跌落,跌落入凡尘,摔个粉身碎骨。
听到皇帝的话,太子顿时面目狰狞。
“别跟我提他!楚寒霄、楚寒霄……又是楚寒霄!
当初他被太后折磨的差点死掉的时候,也没见父皇你在乎他!
现在倒好,他能替父皇你来平衡朝局,替你来打压我这个太子了。
所以,你又对他父子情深了?
父皇,你真虚伪……你真恶心!”
皇帝猛地皱起了眉心。
“太后折磨老三的事,你也知道?”
“哈哈哈,这般明显的事,有谁不知道?
也就是父皇您,高坐在宝座之上。
只顾着前朝,而不回头看看藏污纳垢的后宫。”
皇帝紧跟着追问: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儿臣十岁的时候便见到了,亲眼看到的。
太后让人用牛毛一般的细针扎在老三的身上。
那哭声可真是响亮……”
皇帝不敢置信。
“寒霄也是你的亲弟弟,你都不知道要告诉朕吗?”
“亲弟弟?可笑!
不过都是惦记着,要与孤抢太子之位的人,孤凭什么要救他?
他死了才好呢,父皇你其他所有的儿子,都死了才好呢!”
皇帝愣在原地,一口气没上来,憋得他脸色发红。
他扶着床沿,眼神之中蓄满了泪水。
“你……你竟然……”
太子的精神瞧着更好了,明显是回光返照。
他竟然强撑着坐了起来,与皇帝平视着。
他扬着唇角,神色越发的癫狂。
“父皇,这个太子之位,儿臣坐不好,楚寒霄他也坐不好。
儿臣先去地下等着,等着看,你和老三是如何反目成仇的。
不过儿臣猜测,最后的胜利者应该是老三和慕云澜。
毕竟,慕云澜手段了得。
她随随便便在父皇身上动些手脚,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帝的神情越发的悲痛。
到了眼下这个时候,楚景远竟然还想着挑拨他与寒王府的关系。
“景远……你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你逼的,儿臣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父皇你逼迫的!”
皇帝摇了摇头。
“在走入这个营帐之前,朕的心中一直很纠结。”
楚景远嘲讽。
“父皇还有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事?”
“朕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救你。”
楚景远明显一愣。
皇帝看着楚景远,神情悲痛,眼神却一点点的沉静了下来,明显是拿定了主意。
“老三一家,绝对不会走上你的老路。”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楚寒霄和慕云澜的心胸,你信吗?
只要朕开口,纵然你几次想要谋害他们,甚至还想对八宝和粥粥两个孩子下手。
云澜依旧会选择救你……”
“哈哈哈,不可能!慕云澜怎么可能让我活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吴泉压低的声音。
“皇上,寒王妃送来了一瓶药丸,说是让奴才亲手交给皇上。
还说若是皇上不知道使用的方法,就让奴才前去告诉她,她立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