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缓缓地自銮驾上走下,又徐徐推开宫门,仅带着李玉跟在身旁,一路沉默不语地踏入储秀宫,朝着那歌声传来的方向行进。
只见院子当中坐着三两宫人,其中一位怀抱着胡琴,一位手持着横笛,还有一位则紧握着酒壶。
而高嫔竟然身着戏服,脸上施着浓妆艳抹,扮作了戏子的模样。她正吟唱着一曲《贵妃醉酒》:“人生在世如春梦,奴且开怀饮数盅。”
唱罢,她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而后甩手将酒杯掷于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整个院子里回荡开来。
紧接着,她下腰翩然起舞,纤细的腰身恰似柳枝般柔软,舞姿曼妙轻盈,犹如洛水之神于碧波之上轻盈移步。
舞至中途,她的身子忽然绵软地向下滑落,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却被一双孔武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皇帝低头轻嗅,只觉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不禁皱起眉头道:“怎么喝的竟是真酒?”
胡琴和羌笛的声音陡然停歇,芝兰赶忙放下手中的酒壶,站起身来,诚惶诚恐地解释道:
“皇上恕罪,娘娘今日心情欠佳,说是想要唱戏以解愁闷,还让奴才开启了酒坛。奴才着实不敢阻拦啊——”
“胡闹!”皇帝怒声呵斥道。
“皇上,皇上……”怀中的女子半醉半醒,口中呢喃着呼唤他,蓦地嘤嘤啜泣起来。
皇帝望着她那副梨花带雨、惹人爱怜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怜意。他万般无奈,只得抱起她朝着寝殿走去。
无人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何事,李玉也好,芝兰也罢,他们皆是识趣之人,默默地留在门外守候,寝殿内仅剩下皇帝与高嫔二人。
“高嫔。”皇帝将她轻柔地放置在床上,语气中夹带着几分无奈,轻声问道,“你又为何哭泣?”
高嫔骤然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宛如一个不慎掉入水中的人,死命地抓着那根救命稻草,不肯松手。
她扬起那张被泪水浸湿的美丽面庞,楚楚可怜地对他说:“皇上,您为何不再像往昔那般唤我馨儿了呢?”
皇帝皱起眉头,似乎略显不悦。
高嫔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抽泣起来,声音中满是哀怨和委屈:“要是能够选择,我宁愿不当妃子,不要这漫天富贵,只愿做您的宁馨儿。”
皇帝低下头,凝视着怀中的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高嫔,你喝多了......”
然而,高嫔却摇了摇头,眼神迷离地望着他,嘴里喷出一股浓烈的酒气,仿佛要将所有的肺腑之言都倾吐而出一般:“不,我没醉!我真的没醉!”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令人不禁心生怜悯之情。
“从前的我,最是喜爱唱戏、跳舞,而皇上也总是喜欢看着我唱啊、跳啊。可是自从进了宫以后,皇上却很少再来寻我了,我们之间也变得愈发的生疏了。”
她的话语中流露出深深的失落之感,令人不禁为之酸楚。
皇帝默默地聆听着她的倾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与愧疚。
但他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不是朕变了,而是你变了啊。”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坚定,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悲戚与失望。
“不是这样的!”高嫔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她瞪大了双眼,眼中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仿佛想要说出什么,但却始终无法发声。
终于,她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宁馨儿入宫后做了贵妃,若是还像从前一样,成天唱曲跳舞,会被人耻笑,会被人说成是不成体统!
所以,宁馨儿不敢大声唱了,也不敢跳了!皇上就是因为这样,不再喜欢我了,是吗?”
说完这些话,高嫔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流般涌出眼眶,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和悲伤,放声痛哭起来。
她的哭声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令人感到无比凄怆。
皇帝见此情形,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之情,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高嫔的秀发,试图抚慰她。
然而,高嫔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似乎生怕他会骤然离去。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皇帝,带着哭腔说道:“我不要规矩,不要体统了,如果皇上不再怜惜我,那我要这一切又有何用!
皇上,皇上,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在这偌大的紫禁城,我所能依靠的唯有您了!”
皇帝感受到了她的无助和孤独,他长叹一口气,温柔地对她说:“说什么傻话呢。”
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你还有家人……”
“我没有!”高嫔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仿佛带着一丝绝望和悲伤,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直直地盯着皇帝。
“皇上,您可知我娘是怎么死的?”
黄河水患,滔滔洪水如猛兽一般肆虐,水匪成群,给两岸百姓带来了无尽的苦难。
高宁馨之父高斌挺身而出,带领军队奋力剿匪治河,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然而,这场胜利背后受苦却是她的母亲。
“父亲治水,惹来了水匪的报复,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