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天下人却离奇地满足了。
那里有着最严苛的入山标准,有最好的夫子,每一位学生都天赋卓绝,天生应当立于人之上。在世人眼中,南苑人赢下大考学子已成习以为常之事,便是输了,也情有可原,毕竟还有一句“人外有人”为他们兜着底。
可笑的是,由于三年前的刺杀事件中止了年末考核,朝廷又取消了来年的大考,以至于又过了三年,当年的南苑十八子,竟无一人能真正被夫子们承认其学成下山。
所以此次大考,除了不幸殒命的贺阳以外,其余十七人,均要面对筛考。
这便是孟斐然、杨缱等人来到武试校场的真正原因。
大考文试耗时长,武试却不尽然,有时一日便能考结,有时则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提前来了解对手,是杨缱等众人不约而同选择的策略。
对杨缱来说,她本无必赢的压力,因为她本就想再入南苑。可对于苏奕、靖阳、五皇子、七皇子等人来说,这些人已经踏入朝局,势必需要这样一个名誉加身来增厚自己的政治资本。因而南苑筛考对于他们而言,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考试。
不过这次,杨缱忽然很想赢。
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该更努力一把,只有这样,才能有更多的资本来做自己想做之事。比如有更多的话语权,比如成为一个可被依靠的坚实后盾。
人一旦有了胜负心,一切就变得不一样。最显而易见的,是杨缱终于有了紧张感。
“阿离?”敏锐地发现身边人越发专注地观察起校场上可能出现的对手,态度也逐渐慎重,杨绪尘讶异地望她一眼。
杨缱回头,不知不觉有了战意的双眸措不及防地对上他,“嗯?”
“……改变主意,要认真对待筛考了?”
“大哥看出来了?”少女眨眨眼,“有点想赢。”
杨绪尘几不可察地怔了怔,笑起来,“难得见你认真,还以为不过走个过场。怎么,有想法?”
杨缱抿了抿唇,下意识瞥身边的子归,“有一点,不好说,我还没想好。”
尽管从小到大都朝夕相处,杨绪尘也不敢说自己能完全猜透妹妹的心思,闻言只若有所思地颔首,“那便好好准备罢。”
少女应了一声,转过身时,不自觉地瞥向不远处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却仿佛对这场景提不起什么兴致的红衣身影。后者仿佛心有所感,忽然倏地抬起头,视线穿过层层人群,准确地落在她身上。
那是一道直白、却似有千言万语的眼神,平静得完全不像季景西。杨缱不由得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对方便先一步移开目光,面不改色地继续与身边人聊起来。
少女不自觉地紧了紧袖下的手指。
……他们,好像整整一个月没打过照面了,到现在为止,那人还没主动同她说过一句话。
虽说是观察对手,但南苑这些人向来自傲惯了,还真没太将筛考看得多重。平心而论,在这十几人里,除了体弱多病的杨绪尘和从不用心做功课的季景西,其余每个人在当年,骑射都是一流的,其中更有靖阳、袁铮、杨绪冉这样的高手,应付筛考绰绰有余,因而众人没看多久心里便差不多有了底,只待复选时再来一趟足矣。
终究是难得一次的相聚,眼看时辰差不多,顾亦明便主动招呼众人转道曲觞楼,说是要来一场好久不见的同窗聚会,顺便等一等还在国子监那边忙活的徐衿与裴青。
安排马车先送三个小的回府,杨家其余三兄妹俱都选择了随大流,一场宴下来刚刚好等到了文试那边的第一场结束。之后,徐衿前来露了个面,便回去准备第二场文试,裴青倒是留了下来,与众人好一番玩闹,直到未时末,才各自散去。
大考第一日悄然而过,杨缱最终还是没等到季景西开口。不仅如此,两人几乎一夜之间回到了两年前的相处状态,只是这次,主动避而远之的不再是杨缱,而是换成了另一人。
回府的路上,杨绪尘与杨绪冉都瞧出了自家妹妹平静之下的失落,也将两人冷漠的相处模式看在眼里,贴心地没有多问,只看似漫不经心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今日的古怪。
“……冯林与柳少主,是何时同小王爷混在一起的?”
“好像有一阵子了……”杨绪冉也不太确定,“我在集贤阁与景西打过一次照面,他忙嘛,被父亲支使得团团转……那次也很匆忙,我隐约瞧见有两个人在门口候他,身形不像无霜无风那几个侍卫,想来应该就是这两人了。”
杨绪尘好笑,“倒是难得见他这般安生,有那两个人看着,竟然收敛不少。”
……嗯?杨绪冉敏锐地发现自家大哥话中有话,下意识抬眼,后者几不可察地摇摇头示意他别乱说话,杨绪冉顿时心里有数。
话是专门说给人听的,杨绪尘瞧了一眼心思沉沉的杨缱,也不知她听没听进去——显然,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今日季景西全程表现得滴水不漏,定是与冯、柳两人与他寸步不离有关。
大考第二日过得甚是平静,杨家兄妹一整日都待在府里,杨绪冉与杨缱在自家校场上耗了半日以练手,杨绪尘则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惊鸿院,一如既往闲适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