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时至二月, 京城里依旧没有温子青的消息。
这已与尘世子当初所估算的时日差太多, 若非杨绪冉下朝后走了一趟惊鸿院, 闲聊时说起今日朝会上礼部秉奏二月二祭祀之事, 靖阳公主圣眷正浓,此次祭祀居然压过了各个皇子, 紧跟太子殿下之后负责其中一个祭礼环节,恐怕杨绪尘还没想到还有个未出场的人。
“温喻不是那等言而无信之辈,是不是出事了?”杨缱担忧道。
杨绪尘摇摇头。他与温少主素未谋面,过往也只听过他的大名, 虽说各自母亲交情不浅,但算到孩子头上, 只能说是神交,他连温子青什么脾性都不清楚, 更不可能推测出他的心思。
“他当初是如何与你说的?”他看向杨缱。
后者思忖着开口, “说是上元节前后会至京城。可这都二月了……”
杨绪尘沉默不语地拿手指点着面前的几案, 片刻后吩咐道, “去九门司打听打听, 这些时日可有疑似温少主之人进京, 此外另领一队人马,沿着岭南方向的官道寻,重点排查驿站。”
落秋领命而去。
杨缱怔,“大哥是猜, 温喻早就来了?”
“不确定。”杨绪尘揉着眉心, “我与温少主素昧平生, 猜不出他的心思,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罢了。”
“他的心思,的确挺莫测。”想到温子青那经年不变的冷静和漠然,杨缱心有戚戚,“换成裴青哥哥、景小王爷那等张扬性子,说不得我还会以为这般低调是想欲扬先抑,搞个盛大的出场之类。但要是温喻……”
“怎么?温少主不会?”杨绪尘饶有兴致问道。
杨缱摇头,“不像。”
“这样啊……”尘世子若有所思。
事实证明,兄妹俩的猜测竟都对了。
温家子青不仅早就来了,且低调至极,并不想搞什么大事情,还没等落秋等人排查完盛京的九个城门,这人便自动自发地出现在了杨缱面前。
后者怔愣地望着眼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温喻之,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没错,是她的锦墨阁,再看时辰,亥时三刻,暮色四合,浓云暗夜,已是平日里的就寝时间……
她是被人从床上挖起来的!
真是……
好想打人。
披头散发、只裹了件狐球披风的杨四小姐孤零零站在庭院里,强忍着把人丢出去的冲动,不敢置信眼前这人居然敢夜闯锦墨阁!
“……你说什么?”她脑袋里一片混沌,对方一出现就劈头盖脸扔过来一句话,搞得她一头雾水,“你方才说我、我什么?”
温子青依旧是一身飘飘欲仙的潇洒白衣,站在凛冽飘雪的寒风中,连个裘衣都没披。听到杨缱开口问话,淡定自若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先前打招呼的那句话,“你有难。”
“哦。”杨缱呆呆眨眼,接着终于反应过来,“……我有难???”
温子青颔首。
目瞪口呆望着白衣男子,杨四小姐竟不知下一句该说什么,下意识道,“你夜闯锦墨阁,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无关紧要之语?有事不能递帖?”
温少主黝黑的眸子里透出为难,“明日要进宫。”
“所以?”杨缱险些气笑。
“来不及。”温子青体贴地解释。
“……”
合着如果不是要告诉我‘我有难’,你压根没打算出现在信国公府是吗?既然早就入京,干嘛非要等到今日才现身?还一来就给人带坏消息!你是报丧鸟吗?!
气到变形!
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杨缱半晌才道,“承您好意,不过总该告知我是何种‘难’吧?”
“不知。”温子青答得理所当然。
“……”温喻你这这样在京城很容易被打你知道吗?
杨缱无语地望他,后者无辜地回望过来,顿了顿补充道,“是有关二月二祭礼,要小心。”
二月二祭礼?杨缱不由蹙眉,“祭礼是后日,所有礼仪章程都已定好,陛下出行,皇子公主陪同,百官齐聚,虽盛大,但也与我无关吧……信国公府只有父亲和三哥会去,其余人等均在府中静候即可,能有什么难?”
她深夜被人吵醒,心性不宁,言语间也多了几分气性。温子青虽也知自己擅闯他人府邸不好,但听她话里话外都在质疑自己,也难平和,不由干巴巴道,“我卜卦学的很扎实。”
杨缱愣愣地歪头。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少女恍然大悟,“啊……我不是怀疑你卦不准,你我自然是信的。”
温子青顿时满意了,“嗯,记得要小心。”
“……可你突然这般说,我也不知要小心什么啊。”杨缱为难。
“解决之法也有。”温少主好心地安慰她,“很简单,你能做到。”
杨缱无奈,“请讲。”
温子青慢吞吞道,“抗旨。”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抗旨???
是她理解的那个抗旨吗?你告诉我这很简单?
“你在说笑。”杨缱严肃地蹙眉。
“并未。”温少主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