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又已仙逝,想要自己找门路,定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这……”谢卓犹豫道,“太麻烦姑父了。”
“长者赐不可辞,彦之坦然受之便好。”杨绪尘摆手,“若非皇上至今未定下主考,怕是父亲早早便带你出门了。绪丰的恩师乃是上官大儒,你前几日已见过,他对你赞许有加,已是向几位同僚提过你了。”
说到主考,谢卓也正色起来,“眼看已二月,皇上还未定下吗?”
杨绪尘摇头。
“若说主考,姑父才是最有资格担当此职的,往年也曾任过。”谢卓道。
“父亲此次是主动请辞,有绪丰,必须考虑到避嫌。”杨绪尘想了想,“除了父亲,苏祭酒也有可能。”
听到熟悉的名字,杨缱抬眼,“我听苏夜说,自打上届大考苏山长任主考,没少抱怨呢。太多人去拜访他了……苏山长不喜这些。”
苏夜的父亲苏怀宁乃是如今的苏家家主,任职国子祭酒,兼任南苑书房主事人。南苑书房不似书院胜似书院,南苑人称其一声山长,也是习惯了。
“那排除苏山长,人选就多了。”杨绪尘想都没想便报出一串名单,“陈洛的伯父、陈泽父亲陈太保,徐衿的祖父徐老太爷,还有陆相,都有可能。”
“徐衿不是也要大考?徐老爷子为了孙子,应该不会出面。”杨缱迅速跟上他的思路,“陆相吧。”
“的确陆相希望更大。”杨绪尘说出了结论,“陈家正出风头,陈太保不会在这时跳出来。”
杨缱点头,转而看向呆愣望着两人的谢卓,“陆相为人耿直,朝堂上与父亲井河不犯,交情不深。这么想的话,父亲不带师兄拜访陆相,而是拜访几位大儒,倒也说的过去了。”
谢卓深深看着眼前少女黑白分明的灵动眼眸,难掩惊艳,“士别多年,阿离当真令人惊喜,朝堂上的事如今也能说的头头是道了。”
杨缱浅浅一笑,“当不得师兄夸,我差的远,也是近些日子才开始接触的。”
“有你二人,姑父姑母大福。”谢卓对这两人欣赏极了,真诚道,“卓也认为此次主考由陆相担任最有可能。既然姑父已为我考虑如此周全,那卓再不接下,便是不识好歹了。”
杨绪尘笑着点头,“彦之心思明晰。”
“师兄为何要参加大考?”杨缱问,“如今安国公爵位空悬,你大可上表袭爵不是吗?”
她问得直接,却也是许多人心中不解之处,杨绪尘也忍不住看向谢卓。
“试试罢了。”谢卓答,“我的情况你也清楚,就算袭爵……总之还是想做些实事。阿离,师兄也是有抱负的啊。”
不是不想袭爵,怕的是袭爵之后会被放置,亦或袭爵受阻?
杨绪尘挑眉。
朝中肖想国公爵位的人多不胜数,可偏偏太祖皇帝定下死规矩,大魏朝只能有五个世袭国公。王谢越杨苏,五个家族,五个世袭国公之位,除非这五家有人主动放弃,或绝户,否则终其一国,子子辈辈都将是人上人。
这便是开国功臣。
在尘世子看来,当年王谢大厦倾塌后空出的两个国公之位,皇上其实是有心思的。只不过还没等寻到能接下位置之人,太子殿下便为王谢翻案了。这一翻案,国公之位便没了旁落他处的理由,是王谢的,就只能是王谢的。
谢家只剩谢卓一人,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却高坐一品世袭国公……怎么可能顺利?谢卓显然不满足自己只是单单承爵。他若是想复兴谢家,想不被无视,大考是他唯一的出路。
况且,杨绪尘认为他的心思远不止此。复兴谢家是长远之计,非一日而蹴,但他手中有爵,只要娶亲生子,谢家就还是谢家。可谢卓却选择了参加大考来博前程……
想做实事的意思,换个说法,就是想掌实权啊。
“不知彦之可有想过要走哪条路?”尘世子温和地看着眼前沉静的青年,“提早想好,也好早做谋划。”
谢卓怔了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双手离开琴弦,掩于袖中交握着,沉默片刻才笑道,“不瞒绪尘,我对刑律方面有些兴趣。恩师深秋当年曾参与本朝律法修编,他老人家乃律法大家,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多年,我也受益良多。”
……律法?杨绪尘有一瞬诧异,但很快便释然。沈秋大儒的名头他也有所耳闻,既是恩师相授,有这样的想法倒不足为奇。只是内心深处依然觉得哪里不对,可惜念头一闪即逝,太快,来不及细想便被抛之脑后。
“这么说,彦之兄志在大理寺或刑部?”尘世子笑着接话。
谢卓笑着摆手,“不过自家人闲聊,说说罢了,官职又非大白菜,哪能任我挑?若是大考能有幸提榜,自然还要看圣上的意思。”
见他不欲多说,杨绪尘也笑着转移话题,心中却已起波澜。
此人野心,远比他想象中大。
有野心是好事。男子汉大丈夫,立足于世,有所为总比无所为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这无可指摘,甚至于,杨绪尘还很欣赏谢卓这样的野心,只要不妨害到旁人……
毕竟他这一入信国公府,那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身上都要烙下信国公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