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府的抗倭军,依旧每天都在福州城里,杀上五十个倭寇。 杀倭寇的同时,另一边对倭寇的审讯,也在同时进行。 因为不停有倭寇被斩首,另一边“等死”的倭寇们,心理压力就会越来越大,这帮子倭人虽然打起不怎么怕死,但是这种等死,远比战死更为可怕。 到了第三天,就有两个倭寇的头目支撑不住,供出了更多的消息。 通倭的,不止原先那四家人。 事实上,前几年出海做生意的商人,只要有跟倭寇沟通的门路,有时候多多少少都会给倭寇交点保护费,以保证自己这趟生意不会白做。 这一类与倭寇有来往的家族,固然有错,但是还可以原谅。 但是另外一些,把货物运出去之后,便假装被倭寇劫掠,以逃避朝廷的赋税,甚至出钱豢养倭寇的,就罪不可恕了。 因为两个倭寇头目招认,扯出了线头,凌肃亲自审问了这两个倭寇一整个晚上,到了第二天上午,顶着个黑眼圈的凌将军,来不及休息,直接进了福州城里,在福州沉毅的住处,见到了刚刚睡醒的沉老爷。 沉毅这会儿,正准备出门去逛一逛许复在福州开的茶行,见到凌肃走进来,沉老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着他的眼中几乎密布的血丝,笑着说道:“看凌将军这模样,似乎是倭寇那边有进展?” “是。” 凌肃微微低头道:“昨天下午,有两个倭寇的头目招认,整个福建沿海,有大量商贾给他们交过路费,而在福州城里,也有不少…” “其中福州城里,还有两家人,曾经给过一支倭寇不少钱财,让他们得以生存下来。” 听到这里,沉老爷眯了眯眼睛,缓缓说道:“哪两家?” “据这两个倭寇所说。” 凌肃微微低头道:“是谭家跟冯家…” 沉毅深呼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有新的证据么?” 凌肃微微摇头:“沉公,这些倭寇…汉话说的都十分勉强,更不要说让他们记录下来了,即便咱们找到证据,这两家人大概率也会失口否认…不认这些倭寇记下来的东西。” “能够作为证据的,只有先前搜到的那些书信…” 沉毅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凌肃,澹澹的说道:“再调两个百户营进城,把他们安置在附近,记着不要打草惊蛇,至于这两家…” “我会派人盯梢他们的,一旦他们有所异动,立刻控制起来。” 凌肃微微点头,对着沉毅抱了抱拳,然后下去办事去了。 凌肃离开之后,沉老爷低头琢磨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原江都知县冯禄,似乎就是福建人。 没有记错的话,是福建泉州府惠安县人。 惠安县距离福州不算太近,但是也绝对算不上远,不知道沉毅的这个旧日冤家,与福州冯家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 那就太好了。 想到这里,沉毅伸手摸了摸下巴,目光之中多少带了一些煞气。 他是一个有点记仇的人。 当初,他差点死在了冯县令手里,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时间,不过沉老爷一直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在冯禄离开江都的时候,沉毅还特意打听了一下这位县尊老爷的故乡以及去处,一直记到了现在。 要是真落在沉毅手里,不说弄死这位冯知县,最少也要把当年吃的板子,统统还回去才成… ………… 转眼间,又是两天时间过去。 这两天时间,福州城表面上,可以说是风平浪静,至于暗处的汹涌暗流,普通人是看不分明的。 而作为汹涌暗流的中心,沉毅自然也不可能安享清净,两天时间里,至少有十几个拜贴送上门来,约他出去见面。 都被沉毅一一推拒,他甚至把自己关在了家里,门都不出了。 到了第三天,沉老爷正在书房写东西的时候,蒋胜敲开了沉毅的房门,然后把一份名贴,两只手递在沉毅面前。 “公子,有人送拜贴过来。” 沉毅放下毛笔,抬头瞥了蒋胜一眼,问道:“收钱了?” 蒋胜连忙摇头,摆手道。 “公子,这是一个家丁送来的,他口气很大,小的觉得可能是什么大人物的拜贴,就给您送来了…” “那人…” 蒋胜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傲气的很。” 听到这四个字,沉毅心里就明白,这份拜贴,大概率来路不小。 于是他随便瞥了一眼封皮上的人名。 程廷知。 沉毅想了想这个名字,又对照了一下前几天看到过的福建官员名录,很快知道了这个程廷知的来路。 福建布政使。 确切来说,是福建右布政使。 按照朝廷的规矩,布政使司是有左右两个布政使的,一般以左为尊。 不过,这也只是朝廷的理论编制而已。 布政使司原本是一省的最高行政衙门,因此朝廷需要设两个布政使来分权,不过后来,各省设巡抚逐渐成为常例,布政使司就成了巡抚衙门的下属机构,权柄大为削弱。 在这种情况下,左右两个布政使的编制,通常都是缺一个的。 也就是说,大多数省份,都只有一个布政使。 比如说浙江,几十年来都是一个布政使。 而福建的布政使司,却是两个布政使满编。 这种情况,就意味着这两个布政使,在朝廷,或者说在吏部那里,都不是特别讨喜,所以才被安在了一个衙门里。 打开拜贴之后,沉毅简单扫了一眼。 大致的意思是,约沉毅中午一起吃个饭,地点在福州城西的燕云楼。 这是第一个来见沉毅的福建省级官员。 沉毅低眉想了想,便把拜贴收进了袖子里,抬头看了一眼蒋胜:“算算时间,今明两天,很有可能有从建康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