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复在沉毅的书房里,待了约莫一个时辰,沉毅基本上把许复要做的事情统统交待了一遍。 交待完事情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沉毅要留许复过夜,许复说什么都不愿意留下来,而且执意要从后门离开。 沉毅没有办法,只能一路把他送到了后门,两个人分别的时候,许复低头问道:“公子是明天启程么?” “嗯。” 沉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颇有些疲惫:“我在建康,已经待了好几个月了,身上有皇差,也是时候南下了,不然陛下那里也要说我惫懒。” 沉毅是去年十一月出头就回的建康,在建康差不多待了两个半月。 他身上是有皇差的,理论上来说没有办好差事之前,都不应该回健康才是。 比如说晋世子李穆,去年年节便不曾回来,一直待在南方,兢兢业业的替皇帝办差。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家里人反对他出去办差,李穆担心自己回了建康之后便出不去了,因此索性就没有回来。 不过即便如此,沉毅一休假就是两个多月,也差不多该到了回去上班的时间了。 如果回去的晚了,去年他辛苦一年的结果,说不定就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许复微微低头道:“本来南下顺路,应当与公子同行的,但是我现在声名狼藉,便不连累公子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锁,两只手捧着递在了沉毅面前,轻声道:“小公子出生之后,我便没有来看过,还请公子莫怪。” “这是我这几个月抽空做的一把长命锁,就当送给小公子的礼物了,请公子代为转送给小公子。” 沉毅接过这块看起来颇为精致的金锁,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许复:“你做的?” 许复抬头微笑道:“公子安排过我去笔筒巷黄石斋做事,笔筒巷里有两三个金铺,我闲来无事便经常去看,后来我也开了一家金铺,闲来无事,就跟铺子里的师傅学了一个多月。” “做的有些粗糙,还望公子和夫人不要嫌弃。” 沉毅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的许大官人,颇有些感慨的说道:“你有心了。” 许复微微摇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神色严肃,微微低头道:“没有公子,我们六人现在说不定还在江都乞食。” “虽然公子您从来不把这件事情当回事,甚至他们五人也快要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但是我没有忘。” 许复退后两步,对着沉毅深深作揖道:“许复一辈子记得公子的恩情。” 沉毅默默上前,拍了拍许复的肩膀。 “好了,你明天还要赶路,快去寻个地方休息罢。” “这次南下,如果有吃不准的事情,就派人递个信给我,有些事情太紧急,来不及递信,你做决定的时候,心里要存着几分谦恭,凡事都要留余地。” 许复点头应是,然后对沉毅拱手告辞。 行礼之后,这个已经与沉毅差不多高的少年人,才踱步离开沉宅的后院。 他走出沉家后门没多久,转了个弯之后,便出了胡同,一个身材颇为壮硕的大个子,默默站到了许复身后。 这个大个子,身高已经比许复高出了一头,但是见到许复之后,他还是下意识的低下头,神态恭敬。 这个大个子姓秦,名叫秦柱,是当年许复六兄妹之中的老二。 同时,他也是六个人当中除了许复之外,说话最管用的人,这两年时间里,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许复身边,勤勤恳恳的做许复的副手。 见许复从沉家走出来之后,秦柱跟在许复身后,低声道:“哥,住处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饿不饿?我再去给你叫一桌酒菜。” “随便弄两个菜就行了。” 许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道:“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要出城赶上马队,今天要早点睡觉。” 听到大哥这么说,秦柱忍不住说道:“哥你也是的,前几天明明有那么多时间来见…来见公子,非要今天先出城之后再回来见他,弄的自己这样疲累…” 许复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一眼这个大个子,然后默默吐气:“与你说过很多次了,偷偷进城,是为了不让人知道,我来过沉家。” “要替公子着想,他不太方便明着见我。” “不方便见就不见。” 秦柱低声道:“老三不是常去沉家吗,有事让他传个信就是了。” 他口中的老三是丁满,的确是常去沉家的。 许复再一次皱眉。 他沉默了一会儿,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有些恼火的说了一句:“不吃了。” 说罢,许复大踏步向前走去。 秦柱闻言,立刻就有些慌了。 他知道自家大哥有些生气了了,于是赶忙三两步赶了上去,陪着笑脸:“哥,我说错话了…说错话了,要不然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我知道你记沉公子的恩情,我们五个人也都记得沉公子的恩情,我就是心疼你,才这么随口一说…” 见许复不理自己,秦柱有些着急了,他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然后低头道:“哥,我这个人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你不要生我的气…” 许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这个大个子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柱子,我跟着沉公子,并不全是因为他在江都时候对咱们几个人的恩情。” “更重要的是…” 许复面色严肃:“更重要的是,只有公子他,把我们兄妹几个当人看。” “当初咱们几个在江都穷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时候,公子他也没有把咱们当畜牲看待,更没有把咱们收为家仆。” “他当初跟我说的是,想让咱们几个帮他办点事情,让咱们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