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赵涿进徐州,是沉毅牵制淮河水师,或者说试验淮河水师的法子。 如果赵涿乖乖的去了,将来沉毅不说用得上淮河水师,至少不用担心被淮河水师背刺。 如果赵涿不愿意去淮河水师,沉毅就可以直接上书参他们父子。 朝廷,或者说皇帝陛下,本就忍他们父子许久了,如今沉毅一路高歌勐进,皇帝动淮河水师的念头自然一天强过一天,如今正缺一个借口。 只要沉毅参他们,皇帝大概率就会有所动作。 也就是说,赵涿不得不去。 但是他又不能去。 因为他是赵禄已经定下来的赵家继承人。 更要命的是,赵禄虽然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但是在身边的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其他的儿女或者嫁人,或者还在建康赵家。 沉老爷这一手,正中赵大将军的软肋。 赵涿看着满脸怒容的老父亲,低头道:“爹,儿子可以跟沉七称病。实在不行,自己断自己一条腿,他总不能强逼一个瘸子去他军中。” 赵禄默默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微微摇头:“信是内卫送来的,也就是说,陛下一直在看着这里。” “不成的。” 赵涿愣了愣,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那儿子就去一趟徐州,至多不过一死而已!” 赵禄依旧摇头,神色平静道:“你小瞧沉七了,他让你去徐州,非是因为你们当年的那点私怨,也不太可能杀你,多半是想要用你,来牵制为父,牵制淮河水师。” 说到这里,赵禄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你去罢。” “洪德十一年,我与他定下赌约,他如果能守住淮安两年,朝廷要我们赵家如何,赵家就会如何。” 赵大将军抬头看向外面,怔然出神:“沉七是洪德十一年八月初接手的淮安府,到如今正好是两年整。” “他不仅守住了淮安,还领兵北上,战功累累。” 说到这里,赵大将军似乎没了力气,开口道:“既然赌输了,那就要认,到了这个地步,你我父子只能任由朝廷安排了。” 赵涿低声道:“爹,您当年那个赌约,几个宰辅都说作废了…” 赵大将军语重心长:“孩子,朝廷并不是那几位宰辅说了算的。” 他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向外面,感受着外面夏日的热浪,抬头望天:“沉七这个人,真是个怪胎啊…” 赵大将军缓缓说道:“一直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他只四五万人兵马,如何能在北地肆意妄为,甚至还打下了徐州城…” “他的淮安军,为父也不是没有见识过…” 赵大将军喃喃道:“仿佛一夜之间,北边的齐人都变成了豆腐做的一样…” 他自顾自的喃喃低语。 “这才几年时间啊,在他一手推动之下,北伐之势,竟似乎不可阻挡了…” 说到这里,赵大将军回头,看了一眼儿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涿儿,你知不知道…” 赵涿连忙低头:“爹您说…” 这位安平侯爷长叹了一口气,竟似乎有些哽咽:“二十年前袁渡北伐的时候,为父是想跟着他一起北上的…” “被你祖父拦了下来,把为父一顿好打…” “那时候为父还很年轻…” 他闭上眼睛,似乎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成为了那个热血青年。 “为父半夜逃出家去,泅水过了淮河,投了袁军,在袁渡麾下做了个小卒…” 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 “后来因军功,还升了总旗。” 赵大将军声音沙哑:“再然后…我就看到了袁渡十几近二十万大军,被周晋安设伏,一场大败,几个月时间,几乎灰飞烟灭。” “血流漂杵。” 说到这里,赵禄看向北边,似乎看到了那条淮河,他闭上眼睛… “后来,为父狼狈逃回凤阳,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慢慢休养回来…” “你祖父替为父把这件事消了去,几乎没有外人知道。” “从那时候起,为父便再不敢渡过那条河了…” 赵涿站在老父亲身后,深深低着头:“爹…” 直到这个时候,赵涿才勐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去年淮河水师北上游击齐境的时候,自家的父亲只在淮河船上坐镇指挥,没有踏上淮河以北的地界… 他沉默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