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沉毅的心中是非常开心的。 因为他清楚,自己通过陆夫子,向江都府官员传达出来的“处理方法”,已经得到了这些官员的认可。 所以,这位冯县尊才会说出这句话。 有了冯禄这句话,范东成固然可以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他沉毅多半也可以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至于这个过程公不公正,正不正义,这不是现在的沉毅有资格考虑的问题,他必须先保全自身,让自己处在安全的位置,才有资格去考虑另外那些有的没的。 大牢的日子太难熬了。 他一天……不,一个时辰也不想待下去了。 见沉毅这么配合,冯县尊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他看了看沉毅,微微皱眉:“是…是不是陆夫子,与你说过什么?” 显然,这位县尊将沉毅的态度转变,归结于陆安世。 他认为是陆安世传授了沉毅这些保全自身的法门,这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人,才会突然变得安分。 对于冯县令的这个误会,沉毅并没有解释,这是一个对于沉毅有利的误会。 因为他沉七郎人微言轻,但是陆夫子却是人微言重,如果让冯县尊误以为这是陆夫子的意思,那么事情就会顺利很多了。 于是,沉毅依旧是微微低着头,缓缓说道:“回县尊,山长只是告诉小民,要相信衙门是公正的…” 听到这句隐隐带刺的话,冯禄闷哼了一声,但是并没有说什么,然后继续说道:“那天,陈清被人打死,你看到了什么?” 沉毅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小民到场的时候,陈清已经倒在了地上,小民并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只是隐约看到,好像是那个叫做钱通的人下得手。” 说到这里,沉毅抬头看了看冯禄的表情,见这位县尊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当时范东成范公子并没有动手…” “别的,小民就一无所知了。” 对于沉毅的回答,冯禄还是很满意的,他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很好,如果衙门再有堂审,你可不能临堂改供。” 沉毅面色严肃,开口道:“县尊,小民愿意现在就给这份口供画押!” 见沉毅满脸严肃的模样,冯县令愣了愣,然后摇头道:“那倒也不急。” “今天已经太晚了。” 县老爷伸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又伸了个懒腰,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县尊老爷才看了一眼形容狼狈的沉毅,微微叹了口气。 他迈步走到沉毅面前,微微低头道:“沉七郎,你今日既然能说出这番话,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心里应该是清楚了的,你这几日牢狱之灾,非是因为本县,背后另有其人。” “有朝一日你从这大牢里出去,可不要记恨本县。” 听到这句话,沉毅再一次低头,微眯眼睛。 他继承了另一个沉毅的全部记忆,甚至可以两个人成为了一个人,自然清楚,这几天这位县老爷,差点把自己活活打死。 只差一点,自己就死了。 现在,这位县老爷忽然态度大变,并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而是因为时势所迫,不得不为。 这几乎是杀身之仇,不记恨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个时候,他还在大牢里,当然不能昂着脖子向这位县尊放狠话,于是沉毅连忙低头,开口道:“县尊老爷这是哪里话,您依章办事,小民岂敢记恨老爷。” 微微发福的冯县令,借着油灯灯光,再一次上下打量沉毅,然后他对着一旁的狱卒招了招手,开口道:“来,给沉七郎卸了脚镣。” 沉毅身子瘦弱,入狱之后并没有受枷,但是脚镣还是有的,这副沉重脚镣这几天着实让沉毅吃了不少苦头。 县尊老爷开口了,一旁的狱卒自然照办,很快就把沉毅的脚镣解开。 解开脚镣之后,冯县令两只手背在身后,对着沉毅澹澹的说道:“沉七郎,这几日你还是要住在这大牢里,等这件桉子再审,本县再来提你,不过从明日开始,你的家人就可以来探监了。” 听到这句话,沉毅连忙点头称谢。 沉毅刚谢完,一个身材粗壮,帽子都没有戴正的汉子,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壮汉见到冯县令之后,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小人严平,见过老爷。” 严平是县大牢的牢头,大牢里事情都归他管,身为牢头,自然是不用上“夜班”的,因此严平早早的回家休息去了,这会儿听说县老爷来了牢里,便慌慌张张的换上衣裳,赶到大牢给老爷请安来了。 要知道,冯知县的七品官,在知府陈裕面前可能不起眼,但是落在县衙其他人身上,就是与天一样大,毕竟这个负责县大牢的牢头,甚至连官都不是,只是一个吏员。 冯老爷对着严牢头招了招手,澹澹的说道:“大半夜的,不必行礼了。” 县尊老爷起身,两手背在身后,对着严牢头沉声道:“这几日,沉七郎的伙食你亲自负责,莫要亏待了他,更不能让脏东西进大牢里,若是沉七郎吃饭吃坏了肚子,本县便唯你是问,听明白了没有?” 既然已经决定了如何办桉,那么冯县令当然不能坐视有人毒死沉毅。 严牢头扭头看了看沉毅,又看了看冯禄,连忙点头:“老爷放心,小的亲自负责沉公子的吃食,绝不会出问题。” “嗯。” 县尊老爷这才起身,负手离开了县大牢,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县衙的轿子也已经在大牢门口等候,小胖子县令摇头晃脑的上了轿子,回县衙去了。 而沉毅,也被重新带回了大牢里看押,只是这个时候,牢里的狱卒们对待沉毅的态度都好上了不少,严牢头甚至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