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冬郡西山抱湖,似口衔明珠。
山中路九曲十八弯,上上下下,卉羊推着轮椅如履平地。小道士亦步亦趋。
起初近了的绿树郁郁葱葱,草儿先枯。远处黄叶簌簌,一片橘红。越高越淡。几株松,似是墨,也似是青。一片迷雾盖山头。
泉水哗啦啦响。
来到了半山腰,有个小亭。
卉羊留下二人,言说出去狩猎。
尤汤自己转着轮椅的轮子从小亭的橱柜里取出碳箱,烤炉。
“大可道长果真是慈悲的,这一路花花草草都不舍得踩,便是蚂蚁都要迈步躲过。”
杨暮客呵呵一笑。心中回忆起,踩草坪罚款二十,蚂蚁有酸伤鞋底。只是在外头有旁人自己无意按着规矩做事罢了。若独他一人,说不得要走树下瞧瞧,蹲草丛边上看看。
尤汤见杨暮客不言,以为大可道长受用夸奖,不意解释。遂继续言道,“这山中有虎豹豺狼,最是凶狠狡诈。我寻妖司占用之前,卫冬郡城城中庶民皆不敢近。即便是我等占了,也要小心翼翼,上山下山路中,说不得就要被它们袭击。”
杨暮客帮忙将烤箱放在桌上,轻声说,“于兽眼中,人与兽无异。”
尤汤感慨一句,“于仙眼中,兽与人也无异。”
“罗朝可供奉了仙人?”
尤汤点头,“自然有仙人供奉,如今这世道便是仙人定下的。否则古之先贤又如何敢分食了那国神血肉。”
“敢问大仙名号?”
尤汤用夹子夹了块碳放好,而后放下夹子端坐说,“太焕极瑶天,捕风居灵明金仙,罗玖。”
杨暮客思忖了下。太焕极瑶天,三十六天,十八色天之一,捕风居便是宗门名号,灵明金仙,是仙位。金仙啊……来头不小。也怪不得敢斩麒麟后裔。
于是杨暮客呵呵一笑,“有仙人供奉好,俗道有了信奉偶像,修行变化容易许多。”
“谁说不是呢。”
俩人又闲聊几句,就这么一会儿,卉羊带着猎物回来了。手里拖着一头鹿,背上还背着一个女人。
但卉羊腹音头一句话杨暮客就蒙圈了。
“不知大可道长是要先吃这鹿,还是这个逃奴?”
杨暮客愣了那么一瞬,冷着脸问,“尔等还吃人?”
尤汤看到杨暮客表情,赶忙解释,“道长初来我罗朝,怕是不知我罗朝规矩。我罗朝人有三等,士人,良人,庶人。而奴,不算人。可吃。”
杨暮客皱着眉头,“罗朝的规矩贫道不管,但是贫道不吃人。且将那女子放下。”
卉羊也听话,将那女子丢在地上。胸口中箭,已经没气了。但杨暮客不管许多,走上前去,手伸进怀里,在尸身上搓了搓,月桂灵性透出一点。搓了个皴丸子,掰开那女子嘴巴喂了进去。
卉羊是修毒的,自然懂医。看到杨暮客有如此灵药吃惊不已。这女子已经被他用箭矢射穿了胸膛,死得不能再死,只是生魂还未离体,灵性未散。“道长以如此灵药救活一个逃奴,当真不值。”
那女子满脸泥土,长得也不甚好看。骨相劣质,皮肉粗糙。杨暮客一手抓着箭矢尾羽,用力一拔,污血滋出。
女子咳嗽两声,却还晕着。
杨暮客起身看着卉羊,“这不是早准备好的?”
卉羊腹中叹息一声,“道长若是当真不吃人,那这罗朝一路当小心谨慎。有些菜馆的饭菜便是用奴肉所做。至于准备?下官何须准备这个,说是野味,便是野味。这逃奴想来是从卫冬郡逃出,往西走,准备离开国境。也不知她欲去商路还是去冀朝。但一路艰险,这条命怕是走不到半程。”
杨暮客掐诀以挪物之法,将这个女子放在外头,“吃这鹿吧。贫道不吃人。吃了便坏了修行。”
尤汤呵呵一笑,“听道长所言。”
卉羊摇了摇头,“吃奴人是长道行的,怎么能是坏修行呢?”
杨暮客龇牙一笑,“贫道修功德,不修寿数。”
卉羊于是拖着那鹿去外头操弄剥皮剔骨。
尤汤掐离字诀阴火将烤炉点着,又压上几块碳。杨暮客以挪物之法将一旁的水壶送到泉边接了壶泉水,倒飞而回。
橱柜里有茶桶和一应茶具。
水壶坐在一旁的小炉子上,尤汤这才言语,“道长可是被那小吏坏了兴致?”
这话没背着卉羊说,卉羊手慢了些,也立起耳朵听。
杨暮客坐在一旁,看了看外头躺着的女奴,又看了看那卸鹿的卉羊。“吃人,是妖……”
尤汤再次解释,“这是奴,非人。活吃了的才是妖,若依章程宰杀料理干净,不留生魂。肉,便只是肉。”
杨暮客眯着眼,“奴跟人如何分辨?”
尤汤指着那女子,“道长修行道法比下官深厚,仔细瞧瞧。”
杨暮客掐见性法诀仔细观察,“这女子的胎光哪儿去了?”
尤汤指着那女子额头说,“前额有凹,这便是少了胎光所至。罗朝奴与人分,便是看这额头。她自出生,便被抽走了胎光。先天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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