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中的孔洞不断地逸散淡绿的光谱。像是极光。
杨暮客盯着那个洞越来越大,直到彻底被打开,露出真实的星空。
他看到了许多游神抱着小鼎飞在炁脉上,而炁脉之上还有一个云台,云台上放置着一个大鼎。大鼎铜铸而成,紫金光芒闪耀。其上篆文密密麻麻,有四象星宿篆刻于四足。
那大鼎不仅聚集了天空中炁脉所运灵炁,还有穹盖之外毕宿与残宿所运之灵炁。九取其一,汇成一注。注其中再分,分后再合。灵光一闪一闪,好似烟火。
那结成一团的浊炁从中间开始被分割,消散。
云台再飞下数不清的游神开始清理空中飘散的菌丝,那无形的大阵消散了。杨暮客感受到了阴阳有序,只见远处又飞来数队修士。他们一同加入了清理菌丝的阵列。
那边儿上飘着的正法教修士还没走,杨暮客朝他拱拱手,“既然已经处置妥当,我与朱雀行宫行走也不在此添乱。告辞。”
白衣修士笑着拱拱手,“多谢紫明道长相助。”
玉香驮着杨暮客回到了营地。
她终于问出了心中不解,“道爷如何感知那邪神大阵降下?”
杨暮客站定观星,背着手叹了口气。倒不是他故作高深,而是觉得当真千钧一发,此时才放松下来。
他沉吟一声说道,“方才解释过我于西岐国撞破了邪蛊作妖,那时人明明就在阳间,但神觉如在阴间。此乃其一。其二是我曾与天道宗至今真人入其神国,与之相谈,最后我曾送出数枚沾染阴德的宝钱。想来炁机相连,神魂有感。”
说完这句他眉头一皱,皮肉下竟有些刺痛,“其三。我曾听闻净宗修士乃从东渡海入西岐国,并与邪神有约。乘船来周上国时我问过海中龙王,这邪神所居之地可远。他答曰很远。那邪神不在陆上,在海里,南为西海。在西岐国东面,又不在龙王附近,我曾以为还要往东,但知晓周上国地理后,那东面为茫茫山林。龙王口中之远,便只剩下北面。而涂计国就在北面。”
玉香听着道爷回答,心中感慨其心思细密。这份功德从那扶礼观与正法教修士夺来理所应当。然后她就看着杨暮客脸色青白,眉头紧锁。
“道爷可是身体不适?那船上症状还没好吗?”
杨暮客咬着牙根摇摇头,他突然上前一把抓住玉香,“带我走远点。快!”
玉香手一挥二人缩地成寸来到了雪原之中。
四下无人,杨暮客跪倒在地。他努力地憋着。
玉香慌张无措地跪下抓住杨暮客的胳膊,“道爷……道爷!你怎么了?”
但他终究是憋不住的,“疼!啊……”
雪地上杨暮客不停左右翻滚,嚎叫声响彻旷野。天上那个白衣修士落在雪地上,大袖一挥吹开了玉香。
“你这婢子当真是没心的。紫明道长已经疼痛难忍,你还要在旁问这问那。”
玉香爬起来看着那修士,“可我又能做什么?”其实她是乐得看见小道士受皮肉之苦,船上被抓着心脏记忆犹新,成仇不至于,但若有解恨之事,怎能不快?
那修士也不多言,手中掐诀,脚下金光大阵即成。
而此时地上的杨暮客已经没了人样,衣裳被撕扯成一条一条,脸上的皮肉都被抓下来,露出四根獠牙。
仙灵之物用了怎可能没有代价。更何况他又没有成人,不是正经的修士。就算鬼王法相有功德护佑,但也免不了灼伤。若他没有身魂相合也就罢了,偏偏还醒了魂魄。仙光灼烧的后劲儿,当下来得凶猛。
“杀了我罢……我不活了……”杨暮客流着眼泪盯着那主持大阵的白衣道士。
白衣道士闭目不言,他已经关闭五感,只是维持防止杨暮客那鬼气泄漏的大阵。
杨暮客见那白衣修士不理自己,哀嚎着朝着玉香爬过去,“杀了我……快!杀了我……啊……”
玉香被那一袖吹飞后竟然被定住。她身为妖丹修士竟然被定身法锁了,而听着杨暮客的话,不知怎么竟然真的想动手杀了他。
不对!玉香转而清醒。这杨暮客是鬼王托生,她一个妖丹修士又如何能杀死呢?若真有取他性命之心,那怕到时死的便是自己。
玉香看着那身体扭曲的不像样子的小道士,他当真是在求死吗?
嗷地一声,那青鬼法相撑破了皮肉,站在雪地中间。他贪婪地看着白衣修士,然后又笑着看了看不能动弹的玉香。
忽然杨暮客的背后鬼气也跟着大阵的金光共同闪烁,他开始收取那些从尸身中走漏的鬼气。笑呵呵地对着那修士说,“贫道先谢过道长。”
白衣道士听不见,只是默默手中掐诀。大阵转动,封锁阴气的功能缓慢变幻成引导灵炁之用。
杨暮客昂着头闭口一吸,他身体里的鬼气都回来了,还有逃出去的尸狗神。灵炁旋涡以他为中心不断向内凝聚。
金光散去,灵炁的吸入也戛然而止。
依旧是那副青面獠牙的模样,露出一口白牙对二人说,“他还睡着。太疼了,方才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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