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细疑云再度笼罩下的金军,自是完全没有想到,林阡之所以得知凤箫吟被囚禁,和海上升明月没有半点关系——
眼看主公走火入魔、身中剧毒、精神疯癫,盟军众将无一不急,谁都想立即把主母下落找出,尤其听军师说可能只有主母的剑才能化解主公刀法戾气……
不过,急分两种,一种是辜听弦,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急不出个所以然,一种是百里飘云,虽然急还是努力静下心来,想到去探索六月廿五、伏羌城一带有哪些金军将领屯驻,他们极有可能知情。
刚巧有个移剌蒲阿,当时在伏羌城、如今被调到水洛县……
说起这移剌蒲阿,和百里飘云在山东之战可谓不打不相识,彼时飘云在调军岭险遭豫王府第四高手杀害,正是他出面救下了飘云一命,其后虽然各为其主、从山东辗转到陇陕数次交锋,却始终存在着对彼此的惺惺相惜。关键时刻,飘云不惜借助这私交打探线索,与移剌蒲阿一战过后交换俘虏时,夹带了一壶好酒去同他喝。
像林阡、凤箫吟、陈铸、楚风流这般,金宋对决处于灰色地带的将帅实在不少,对饮时间虽然短,移剌蒲阿还是告诉了百里飘云,你主母是我的人和控弦庄一起押去王爷那里审讯的,她惜音剑和王者之刀皆在引她为对手的高风雷那里存着。
“审讯那日,金军在场的不多,主要有岳离、凌大杰、楚风流、轩辕九烨,还有完颜君随。”飘云回来转达给众人,林阡不知这些人大半都早知吟儿身世,但最后一个名字透现出了吟儿的生机。
“完颜永琏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缘由,并没有当场杀害师娘?那么,师娘她是被关押起来了?还活着!”辜听弦不明就里,闻讯却喜不自禁,什么缘由也懒得管。
但是掌握着全部真相的林阡,清醒时岂能不知,吟儿已经被那个想救她命的完颜君随揭穿了身世?那便是完颜永琏不为人知的没有当场杀害她的缘由!吟儿明明可以权宜认父来暂时脱身,可是这大半个月吟儿音讯全无,极有可能是被关押起来受刑,金军或许想打她泄愤但完颜永琏绝对是想逼她低头认祖归宗,然而,吟儿却很显然地受尽折磨也不肯与他林阡断绝关系!
“是的,主母被秘密关押,完颜纲负责刑罚。”那群押送凤箫吟的移剌蒲阿的手下,全都没有再回秦州复命,他们和与此相关的控弦庄人一样,对于看管凤箫吟的职责从一而终,于是也不得不成为完颜永琏的直属。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还是会对原先的上级移剌蒲阿或鸑鷟,透露一星半点狱中的情况。前提是移剌蒲阿或鸑鷟关注。
“你主母若是个男人,必然是条好汉,伤成那般,眉都没皱过一下,更没叫过一声疼。”移剌蒲阿对百里飘云还说了这样的一句赞赏,百里飘云在转述给林阡时,已经尽可能地减轻了吟儿的伤势,然而,却岂能抹消那个孩子的存在?
陇南之役发生后的第二十五年,这场静宁秦州之战,他林阡付出了和当初完颜永琏一样的代价,失去挚爱的妻子和一条小生命。这孩子,他本来完全不知情,因为他觉得吟儿在吃醋,还怕吟儿生气不原谅他,表面上吟儿确实也还在赌气,可是他现在才明白,吟儿从来就没有怪过他,即使吃醋赌气也愿意给他再生一个孩子,然而那个口是心非的女子他现在无论如何也够不到也救不了!岂止欠下这一个小生命,他林阡,害得她这将近十年都伤痕累累身心俱残!
“怎这样傻,这样笨!权宜认父不好吗!或者就不要权宜,直接同他回去啊!再也不用纠结,再也不用痛苦,再也不用做违背良心的事了!“林阡梦到吟儿,做梦都在吼她,要她保住这条命别再被他害,“你该是他捧在手心的公主,凭何要被我反复糟践?!”入魔状态下的他,真的想过劝她放弃,何必再强撑着单薄的身躯,去顽抗那些麻木不仁的宿命!
这些年来他心中对她怎无愧疚,已经尽可能让她不站在金宋战场,但尽了一切努力还是避免不了她和亲族、恩人残杀,如今身世被迫澄清,这种足以教千夫所指万世唾弃的罪名他怎忍心教她担!“吟儿,我是个会下地狱的魔。”失去一切的时候,他曾经不准她来靠近,她硬要闯进他不安的人生、自愿分享他的天之咒,还给了他很多曾经没奢望的拥有,“那吟儿就是幽冥炼狱的彼岸花”。
他一直是这金宋疆场心志堪称最坚硬的一个,但现实却是,当所有麾下在这种空前逆境下尚且百折不挠,偏是他林阡想不开还频繁自残,自六月廿三在陇干县一人单挑了满城金军开始,他的神智和心念就好像再也没有回来过,是真的一片空白的状态下几次三番冲到战场上去杀人以及求被杀,被救回来时略微清醒既悔又恨,这悔恨却掺杂着自责、伤痛、悲观,害得他的疯魔变本加厉、愈演愈烈。他想不通何以如此,何以莫名其妙习惯性地走火入魔。更多时候他连想这些的闲暇都没有只剩下求战,好像刀砍在身上剑剜在心上的时候他才能得到那么点解脱。
那段时间的盟军,看到的林阡永远都是血淋淋的、恶狠狠、兴冲冲的,比贵阳、泰安、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