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蹄子,你胡说……你胡说!”
林张氏脸上伪装的冷静渐渐瓦解,一个劲低喃着:“不会,姝玉不会!”
守在一旁的衙役摇头道:“德生堂的人都已经招供了,你那外孙女为了活命,把罪行全都推到了你头上,说是你强迫她冒顶身份,她是身不由己,是你害了她一辈子!指挥使本给她个机会让她来看你最后一面,那林殊玉却说再也不想看到你,老太太,你就别自欺欺人了!”
有什么东西在林张氏的眼中崩塌,她拼命摇着头,痛苦地喃喃着:
“不会……不会的,姝玉不会恨我,我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为她着想的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啊……”
衙役没有再理会林张氏,朝沐家几人行了一礼:“几位,时辰到了,犯人该上路了!”
沐云书朝衙役点了下头,然后扶着林氏退后了一步。
衙役扯着林张氏从囚车上走下来,林张氏已经没办法行走,尽管她没有哭闹求饶,可她瘫软的身子已经出卖了她心中的恐惧。
衙役只能架着她的胳膊,将她往青云台上拖。
人被拉上高台后,沐云书便瞧见衙役们将一根绳子捆在了林张氏的脚腕上,她正一脸疑惑,耳边就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官家的意思,不能让这老妇这么简单就死了,要她反复经历死亡的恐惧,直到断气!”
沐云书转过头,正撞入墨归柔和的目光中。
“你今日不是有事,怎么也来了?”
墨归宠溺地弯了弯唇,处置林张氏对沐昭昭来说是大事,他当然要陪在她身边!
“已经处理好了便赶了过来!”
墨归说得不在意,沐云书却知道他又是熬了夜的,心里竟有些心疼,不过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又想起他刚刚说的话,不由低声问道:
“反复经历恐惧是什么意思?”
沐云书正不解时,边就有人喊了行刑,随后便看到衙役将一脸恐惧的林张氏从高台上推了下来。
了她那罪恶的一生,不料竟发现林张氏的身体并未坠落到地面上,而是被脚上的绳子悬挂在了空中。
林张氏早已经面无人色,头上青筋暴起,耳鼻里都已经流出了血迹,眼里也是血红一片,几乎滴出血来。
可很显然,她还活着,还有呼吸。
这样吊了一会儿后,衙役又将她拉回台顶,然后继续之前的动作。
沐询先是很惊讶,很快眼底就露出了几分快意。
“老太太估计腿骨都断裂了,这比五马分尸还痛苦吧!”
沐三叔啐了一口:“大哥,她差点害得咱们家破人亡,实在罪有应得!”
“你们看,她囚衣上全是屎黄,这可真是这世上最难看的死状了!”
不仅难看,还可怕。
生不如死的感觉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惧,可惜,没人会可怜她。
听衙役说人已经断气后,墨归便护着沐家人离开了。
大家没有因为看到这残忍的一幕而影响心情,反而畅快的聊着回去后要喝酒庆祝一下。
几人正打算坐马车返回,正遇到一队入京的士兵。
士兵们押着几辆囚车,车里站着许多犯人。
虽然已快入三月,可天气还很冷,那些站在囚车里的犯人只穿了薄薄的囚衣,他们的手脚都已经被冻得青紫,还裂开了狰狞的血口,看上去就很痛。
这些人中还有小孩子,应该是犯事之日的家眷。
即便这样,百姓们看到这些犯人也没有丝毫同情,好多人特地取来了烂菜叶和泔水,不停地往这些囚犯身上泼。
泔水又臭又冷,囚犯们无法反抗,只能瑟瑟地抱在一起。
可其中有一人不闪不避,笔直地站在囚车中,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
无论被多少百姓谩骂,被多少盆泔水泼中,他始终如一棵劲松一样站得笔直。
沐云书看到这个男人,眉头深深锁了起来,对墨归问道:
“这些人所犯何事?身后怎么插着红色的明梏?”
一般红色明梏是重罪,这么多重刑犯一起被押解入京的情况并不多。
墨归朝囚车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宇间也藏了一抹愁绪:“冀州建宁知府,陈景洛!”
“陈景洛……”
真的是他!
这桩冤案终究是如前世一样发生了。
陈景洛,农户出身,没有任何背景和人脉,只凭手中一支笔闯荡京都,第一次下场便中了探花!
他年轻有为,十分受官家赏识,几年间就爬到了知府之位,很多人都说他前途无量。
可惜没风光几年,他就因为贪墨赈灾款,私自增收苛捐杂税压榨百姓之罪被下了狱,因为情节严重,被判了凌迟!
可几年后竟有百姓呈着万民书敲了登门鼓,为陈景洛击鼓鸣冤。
百姓们说陈景洛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天灾时会把自己的公粮拿出来接济百姓,想尽一切办法帮百姓抗灾,他不是贪官,反而后来调任冀州的几名官员才是真正的巨贪!
沐云书眸光沉沉,这样一个好官不能含冤而死,更不能让纪家的势力因此再次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