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疯了似的起来,撞翻了沙发,撞碎了门,滚下了嘎吱嘎吱响的楼梯,冲出门外。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冷冰冰的公路。
寒风打在她的身上,却吹不动她沉甸甸的眼泪。
“他已经走咯。”看店的老婆婆捂着一个热水袋,含着假牙,在窗边招呼他。
“多久……”
“把你放下来就走了。”
她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如同被榨干脊髓。
“你骗我……”
她仍能看见他信誓旦旦的神情。他从来没有骗过她,但偏偏得来了这个一次例外……
她在寒风中哆嗦着,啜泣着,攥紧了拳头,却不知向谁挥去。
“为什么……”
过了很久,健忘的老婆婆终于想了起来,拍拍她的背,扯着她的手,往仓库拉。
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想怎么拽,就怎么拽。
仓库灰很大,像尘封了很久,但门没锁,看样子不久前开启过。
老婆婆徐徐拉开,拉亮了灯,退了开来。
林小姐惊住了。
面前,有一辆超大的拖车,上面足足码了二十箱不同口味的方便面,十箱不同品牌的火腿肠,还有一只黑色的垃圾袋,从公司里一路拎来的那只。
她伸出颤抖的手,打开。
里面是那台摄像机,充满回忆,一碰就亮起来了。
是那张新年时拍的照片,他们的第一张照片,共同比这剪刀手……
“这算什么啊……”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敲在纸箱上,有厚重的声音,“这算什么啊!你这个混蛋!”
她把摄像机一摔,拆开箱子,撕开包装,把里面的面饼敲碎,搅碎调料包。
尾巴也全部出动,各自轰入箱子之中,不断破坏,把面饼打烂,把火腿肠打成肉泥。
“谁喜欢你啊?谁喜欢你这个恶心的妹控啊!”她搬起箱子,扔出,又打开一箱,推倒,狠狠踩碎里面的包装,“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变态!什么对我好,全是利用我,对吧?去死啊,去死啊!”
“唉。”老婆婆发出了饱经世事者特有的叹息,背着手,转身离去。
“你以为你很酷吗?编一堆破故事来炫耀你和妹妹的情谊吗!”包装炸了开来,碎面打在墙壁上。
“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火腿肠被踩成了肮脏的肉泥,和泥泞混杂在一起。
“给我滚回来赎罪,我要把你往死里打!”车上已经没有完好无损的箱子,只有大堆大堆的垃圾。
“你这个骗子,大骗子,活该被扒皮,活该被肢解,活该……活该……”她抓起相机,连它也要摔碎……可她做不到。
眼前再次被泪水浸润,朦胧,强撑的膝盖不堪重负,最终跪倒,双手撑地,泪流不止。
“可我就是喜欢你……”
不争气的眼泪如利刃一样坠落。
“过一百年一千年,我也还是喜欢你……”她手抓住了泥泞,也抓住了断掉的香肠,“我可以等……我愿意等。我愿意为你而死,但在那之前,我要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
她泣不成声,掩着面,不顾弄脏自己。
回忆浪潮般拍来,冲刷着她冰冷的身体,又逐渐退去。
大概二十分钟过后,老婆婆拿着一张纸回来。
“傻姑娘,擦擦眼泪。”
这个没有补给的汽车旅馆当然没有餐巾纸,所以她只好从一份废弃文件上剪下了这个一块边角料,给可怜的姑娘。
不过她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完全没想过这么小一张纸根本擦不干眼泪。
林小姐接过了,也傻乎乎地抹起了眼泪,全然没有发现纸质不对。
“我恨你,凯尔文……”她下定决心,站了起来,看了看拖车,眼中除了哀伤,还掺杂着数不尽的情感,“我会复仇的。”
老婆婆笑了,带她去洗澡,洗完澡好上路。
可当她沐浴在木桶里,趴在木桶边上,习惯性地想要拿起那本日记本,却发现,已经没有了……被撕碎了。
瑟瑞斯说得对,我本就不该爱上他的——
“哦,瞧我这个破脑袋!”老婆婆又敲了敲头,颤巍巍拿了一个皱巴巴的东西进来,塞给了她,又感叹着岁月年华,独自叹息去了。
林小姐接过了本子……熟悉的封面。
是她的那本。
这个蠢货……肯定溜到事故现场去了吧?
可是里面已经没有——
当她翻开来时,心脏再次被一只温暖的手扯住了,眼泪跟着流了出来。
“你脑子有病啊……”
瑟瑞斯把书页撕碎了,可那个蠢货竟把它们,泡在水里,糊成一团的纸团小心翼翼地分开了,然后一一用胶水粘好。
一股胶水味,书页间还黏糊糊的,字迹模糊不清……
这绝对是这片大地上最丑的一本书,与此相比,坦什特的那本大手笔简直是妙笔生花,完全可以请进罗浮宫,和《蒙娜丽莎》坐一桌。
“你傻啊……你 ,你……个,傻……瓜……”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手颤抖着,“我恨你……可与之相比,我更爱你……远远比你想象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