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鸢带着食盒回来的时候,进忠和进保正饥肠辘辘地准备睡觉。
为了避免在御前不雅,奴才们都不会吃的太饱,他们已经习惯靠早睡来抵制饥饿了。
至于值夜的时候,中间倒是可以吃点东西,但也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所以雪鸢一进来,两人的鼻头均是一动。
什么味儿?
妈呀,真是太香啦!
“咕~~~”
一声响亮的肠鸣声在庑房中响起。
进忠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进保一眼。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咕~~~”
眼神刚瞪出去,进忠的肚子也发出了类似的鸣叫声。
进忠:“……”
他的肚子怎么如此不争气!!!
雪鸢听见声音,小眼神顿时飘了过去,在进忠的腰间打起转来。
进忠自是感受到了这突然出现的目光,他佯作镇定,紧了紧腰间的腰带,好像刚才那腹中空空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薛圆公公回来了啊?我和进保要睡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问问。
“请问,您的那半张席子,是给我睡的吗?”
雪鸢点点头,将食盒放到外间的桌上。
“当然啦。其实我本来是打算搞一个庑房自己住的,所以一开始就定做了大号的被褥和竹席。”
“结果,庖长跟我说叫我低调点儿,出了头的椽子先烂。皇上刚登基,王钦都没住上单独的庑房,我先住上了就太惹眼了。”
她耸了耸肩:“但定金都给了,东西也不能不要,就便宜你了。”
“薛圆公公,进忠他不想睡我想啊!要不,我和进忠换换?”
进保突然憨笑着插了进来。
雪鸢眨巴眨巴眼睛,扭头去看进忠。
她肯定是不乐意的,但目前才刚认识,大家都不熟,她明面上又是个太监,毫无理由地厚此薄彼倒也的确不美。
进保看雪鸢去看进忠,也眼巴巴地瞅了过去。
进忠突然被两个人这么直接而火辣地盯着,顿时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他眼睛的余光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大通铺的被褥上。
薛圆公公今个儿下值的早,那小身板想把这么大的褥子凉席给铺好也怪辛苦的。
这份好意,他要是推托了,不合适吧?
想到这儿,进忠干脆一巴掌把进保越凑越近的脸推开,然后认真地对雪鸢点了点头。
“薛圆公公的好意,我自然是愿意领受的,您别听进保瞎说。”
“嗐!”
雪鸢摆摆手,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走到桌前,将带回来的食盒打开,把里面的菜放到桌子上。
“为了庆祝我搬进新房,也为了我们日后能和谐相处,这些菜是我特意带回来与你们一同分享的,快来坐。”
雪鸢拍拍身边的凳子,示意两人快过来。
进保眼明手快地一屁股坐在了雪鸢对面,那里放着的正是浓油赤酱的红烧狮子头。
进忠慢了一步,只好慢吞吞地坐在了雪鸢身边,袖子里的手又下意识地捏紧了那个荷包。
不知道为啥,他总是有一点紧张,尤其是在离薛圆有一些近的时候。
雪鸢拿起筷子,非常顺手地给进忠夹了一块儿鹿筋,嘴上也招呼着进保动筷。
“进保,你吃,隔着远我可就不给你夹菜了啊,你别客气。”
“今个儿这顿,你们尽兴吃,不然就现在的天气,放到明天也该不行了。”
进保深以为然,用筷子扎住一颗狮子头就直接表演了一个猪八戒吃人参果。
“唔唔唔~尊好次~”
他一边嚼嚼嚼,一边疯狂地往自己碗里夹菜。
哼!进忠平日里最坏了,吃饭的时候抢得比谁都猛,今个儿的菜色这么好,可不能全被进忠吃了。
打着小算盘的进保丝毫没有注意到,平日里吃饭犹如饿虎扑食的进忠,现在正非常矜持地小口小口地咬着筷子上的鹿筋,猛一看竟有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
若不是雪鸢注意到他频繁吞咽的动作,怕是也要这人的装模作样唬过去。
这人,在矜持些什么?
她记得从前进忠对她说过,说他还是小太监时,每次吃饭都得靠抢,你去得慢、吃得慢、拿得慢,那就会饿肚子。
所以久而久之的,他就练成了连吃带拿、动作飞快的本领,直到后来在御前出了头,才慢慢改了过来。
毕竟,皇上跟前的人总会有些特权,即便是没赶上膳点,也会有那有眼色的人给留饭,有时候甚至还会直接把饭给送到庑房那儿去。
而且身份上去了,总要注意些形象,御前副总管总不能是吃饭毫无礼仪的粗俗之辈。
可现在……
雪鸢看着眼前这慢条斯理,一块儿鹿筋吃到现在都没吃完的人,怀疑起了人生。
难道是从前的进忠为了在她面前扮委屈装可怜,所以故意夸大了?
雪鸢这头还在琢磨呢,进保突然开口了。
“进忠你怎么不吃?你平时不都跟那抢食的疯狗一样迅猛吗?”
雪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