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大院又排起长龙,四婶腆着个脸跟在人后也悄悄摸来了。
然排着队的众人一见她,都脸色大变,即刻有人赶人,“你来干什么,今日收银的,你别再闹一场,整得要加价。”
四婶叫人落了脸,不喜道:“怎的,你们来得,我不来得?都是刘家村的地儿,我怎么不能来。不就银吗,十文钱谁拿不出似的。”
一早起来她就听旁边的人家说症状轻了,人也舒服了不少。而她受了一夜的冻,手又疼了一宿,反复睡不下,这会整个人灰败得像没了半条命一样。
“嗬,好大的口气,昨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昨日我说啥了,你记得这么清。”
呛她的人,蓦然记起她还说了啥混账话,反正当着顾家人的面,肯定是不能说的,便道:“说什么你心里没数吗,这会排队好好排,别一会又整什么幺蛾子。”
顾明智刚歇了学,就听说昨日那个四婶过来了。
去接明德的勺道:“你去帮大嫂把豆芽取出来,还有豆腐,把这个症状的起源和大家说一说,需要的就自己来买。”
明德喜欢听人派活,自发按他说的去做。
只有王曼青,往明智那瞧了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扫过队伍尾的四婶。
一个个轮过去都很顺利,付银取药汤,因为收了银,明智今日的药汤每个碗都打很满,就怕有谁觉得自己亏了,找话讲。
乡亲们见到明德扛出来的新鲜豆芽、豆腐,
还专门买了不少。
“太久没碰青了,这东西新鲜,看着就有胃口。”
王曼青笑着介绍,“我娘说,大伙这次都上火厉害,跟吃青少了有很大关系,多吃新鲜的东西,能让病症好得更快。”
这一听不得了,大伙带了银的,没带银的,都说要带几斤回去,可以多吃几餐。豆腐放外面还能冻起来,没银的跟人借,明言回去马上就还上。
这么一通抢下来,基本家家户户没空手的,王曼青做的这点,没多会就空了。
排后面的人眼睁睁看着,大叫:“少拿点,给我们留点呀。”
相当热闹。
这边热闹着,那边就轮到四婶了。
顾明智大勺一磕,就这么直愣愣盯着她,也不打药,也不说话。
四婶有点怵,她可是听说过,这后生当初打断过他大嫂的娘家大哥腿的。
昨日才被明德敲断了腕骨,不是为着这个病症,她怎会拖着伤体过来。二爷那个老不死的,叫人把她押去祠堂训了一顿,还点明不准她来顾家生事。
说顾王氏跟他没一腿她都不信,没一腿护这么实,他是冤大头啊。
所以她也没闲着,早上一起,就找村里的长舌妇还有老婆子们宣传了一通,现在这些排着队的人里,嘴上不敢说,私下肯定不知议论过几回了。
方才她过来,路过好几家窗角,都有意无意的说着这事儿,她听得真真的。
二爷个老不死的,看你护,我偏要将顾王氏唱衰,看名
声坏了,你还敢不敢护,护不护得住。
不过,那都是暗地里的鬼心思,昨日才吃过亏当着面可不敢再有半句,求药呢,哪敢硬气?
“咋了,我今日可没闹事,也带了银钱来的。”
“这么说,昨晚确实闹事了。”
“昨晚也不是我的错啊,你们做事不清不楚,再者后面是你那个大哥不会做事,我才发性的,我现在大人大量,不跟你们计较,也没追你们的账,还待怎样?”
“不怎样,药不卖你,行不。”
明明是问字结束,却一副通知姿态。
“那怎么行,我这也有病症呢?”
顾明智似笑非笑看着她:“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四婶窒住了,确实不关人家事,她是生是死也不关人家事。
她敛了身上的狠恶之色:“你想怎么样?”
“把你昨天的鬼话,还有今早满村宣扬的鬼话,怎么说出来的,怎么满村去正过来,我可以考虑一下,十文一碗卖你。”
“什么?!”四婶瞪着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凭啥?”
还有,他咋知道自己早上四处宣扬这事了?
顾明智不动如山,“就凭这是我家出的药,凭顾王氏是我娘。”他说完这句,手里的大勺猝不及防往边上轻磕了一下,语气更淡了:“你抵毁她一个字,我都不答应。”
四婶犟着脖子,“我如果不呢。你一个小辈还想对我动粗不成?”
“说得好像王金山不比我年纪大似的。怎
么,断腕骨不够,你还想试试断腿骨的滋味?”
四婶的膝骨元故隐隐作痛起来,嗫嚅道:“不可能,这么干,我的脸往哪搁。”
“我管你要不要脸,但我娘不能没脸。”顾明智道:“下一个。”
后面的人马上上前,把四婶挤到一边,指着后面几个人道:“这几个都是我家的哈,一起给钱。”
明智点点头,给他添得快满出来了,才停勺。
后面他家的人也赶紧跟上。
四婶气到头疼眼疼浑身发抖:“你就要这么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