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邱华那一脸“公子,这该如何是好”的目光,李元珩则是皱着眉,摆了摆手:
“罢了。邱华,你不必去了。”
可见,李元珩已将阿蛮适才的那番话,给听到了心里。
对于教训那起子恶仆,也不由变得投鼠忌器起来。
按李元珩想的,这群恶仆,怎么被好好收拾、教训,都不为过。
只是,阿蛮说的这些,也不无道理。
他也不想牵累无辜百姓。
累得他们、及其家人,不得安生。
这,并不是他的初衷。
闻言,邱华自是恭声应是。
而不远处,那名卖鱼老者,则是全程忍气吞声,被如此辱骂、嘲笑,也不敢反驳。
这会儿,他正埋着头,慌忙的自地上捡起那散落于地的六文钱,用手在上头挨个扒拉了一下,拂去铜钱上的尘土,而后,他便小心翼翼的将这六文钱,揣进了衣兜中。
望着那群恶仆家丁离去的方向,老者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这群人——
就会欺负咱们这些穷人。
对咱们穷人吆五喝六、拿咱们穷人寻开心。”
可又能怎么办呢?
谁叫他们是渔民。
是这群人口中的“穷鬼、臭打渔”的呢?
还能怎样?
唉。
老者又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才提着被那群家丁踢到一边的破篓、破筐离开。
同样出身渔家,对于老者所遭遇的这一切,阿蛮特别能共情。
甚至,可以说是感同身受。
望着老者那佝偻着、有几分萧索的背影,阿蛮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
而同样瞅着这卖鱼老者远去背影的李元珩,则是始终紧锁眉头。
这一路走来,李元珩也自诩有了些见识,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世间都是一片清明,百姓都能安居乐业,过上好日子。
毕竟,大胤这般大。
难免会有些不平事。
如之前那云河县遇上的范氏姐弟那般,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的恶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可是……
他原本觉得,云河县的那些被长期鱼肉的百姓,已经够惨、够倒霉的了。
谁曾想,闽海这边居然更甚。
只在这个早集里的所见所闻,李元珩便深切的感受到,闽海底层百姓们生活之艰难。
渔民们所受的盘剥与欺辱——
比之云河县的百姓们,可谓小巫见大巫,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姓们竟是过着这般的日子么?
李元珩目光沉沉,而正在他兀自思绪万千之际,一名提着个篮子的小男孩,则是从不远处的街口,走了过来。
乍一瞧见李元珩一行人,飞速上下打量了一眼他们的衣着,见他们一行人俱都衣着整洁,打扮体面,小男孩的眼神便是一亮。
视线在触及阿蛮扛着的那条大石斑时,这小男孩的眼神,越发晶亮,迈着小短腿,便一路哒哒哒的向着李元珩他们这边厢直奔过来:
“大叔,您要买鸡蛋么?
我的鸡蛋又大又新鲜。
您可要买些?”
小男孩一边脆生生开口道。
一边,他还用胳膊,将小心的拎在手中的篮子,努力的往李元珩面前提了提,掀开盖在篮子上的一层洗得有些发白,却一看就很干净清爽的粗布。
而随着这层粗布被揭开,便露出了一小篮圆润饱满,被摆的整整齐齐的鸡蛋。
李元珩只看到一个小小身影,迅速奔到他身前。
闻言,他下意识循声望去,细细一看,便见得,眼前的小男孩约莫五六岁模样,着一身满是补丁、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衣裳明显有些宽大、不合身。
一看便知,这应不是这小男孩的衣裳。
想来,应是家中大人、亦或者是旁人的旧衣,舍不得扔,便就略改了改,给了他穿。
小男孩的脚下,则穿着一双明显不大合脚的草鞋。
草鞋也是破旧不堪,还有好几个大洞。
男孩也是一副弱不禁风、面黄肌瘦的模样,细胳膊细腿,跟个芦柴棒似的,瘦瘦小小一个人,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好不可怜。
而此时,这小男孩,正仰着脑袋,眼神晶亮,眼巴巴的望向李元珩。
眼中满是期盼。
无声的诉说着他的渴盼与祈求——
大叔,买些鸡蛋吧。
求求你!买一些鸡蛋吧。
求求了!
迎上这小男孩,这般充满期盼的小眼神,李元珩心中闪过一丝怜惜:
他也是做父亲的人,眼前的孩子,看样子,和明珠、曦儿一般大小。
他的明珠、曦儿是多么玉雪可爱,粉雕玉琢,如那观音座下的小金童、小玉女一般。
而眼前的孩子……
唉。
见状,李元珩不由暗自叹息一声,对上小男孩那眼巴巴的目光,想也不想,便径直点了点头:
“嗯,好。我买。”
闻言,一直仰着小脑袋,眼巴巴瞅着李元珩的小男孩闻言,立时面上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