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宫太液池旁,常宁公主陈迪儿搀扶着她的父皇泰安帝散步。 泰安帝经过这几日的调养,总算恢复了一些神采。 他也乐得借这件事避免上朝。 一上朝就又会面临口诛笔伐。 要么是让他裸露上身去太庙前请罪。 要么是让他给天下下罪己诏。 要么就是让他赶紧定下大位的继承人。 就差直接告诉他,他是个大昏君赶紧让位吧。 这一切,都是这场溃败带来的。 “迪儿,你说父皇是不是昏聩无能?”泰安帝轻咳了几声,看向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陈迪儿摇了摇头:“迪儿不觉得。” “父皇是从平民变为帝王的,您知百姓的疾苦,一直想着让他们过好。” “就这份心意便是自古以来帝王中少有的。” 陈迪儿一方面是想安慰自己的父皇,另一方面也是如实陈述。 泰安帝苦笑摇头:“空有这份心意有何用?” “父皇的想法都出不了这大内。” 泰安帝所说便是他内心之痛。 作为名义上的一国之君,他的旨意只能在这方寸之间有用。 但凡是关于朝廷和政事的,统统被内阁架空。 而内阁中,除了庞佟都听不到不同的声音。 陈迪儿沉默片刻,看了看左右:“父皇,既然无法从内部解决,何不考虑通过外力?” 泰安帝皱了皱眉:“外力?” “迪儿,你说的外力是指什么?” 陈迪儿低声说:“比如通过外臣来打破朝堂现有的平衡。” 泰安帝思索片刻,无奈摇头:“法子是个好法子,可最佳人选已经死了。” “父皇说的是狄武襄?”陈迪儿叹了口气说。 泰安帝点了点头:“他是最合适的人,可是他怎么就弃关而逃?” “他怎么就……” 话音还未落,就看到康益隔着太液池急匆匆的跑来。 “皇上!皇上!” 待康益赶到泰安帝面前时,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康伴伴,何事这么急?”泰安帝紧皱眉头。 “大喜,大喜啊!”康益老脸都笑成了菊花。 泰安帝看了一眼陈迪儿,两人齐声问:“何喜之有?” 康益深吸了一口气说:“方才奴婢在内阁看到一份急递。” “是胡可贞大人从襄州边关隆德寨送来!” “幸好奴婢看到了,不然又要被内阁那几个黄门给匿了。” 泰安帝被康益急的心脏病都快发作了:“说重点!” 康益本来是想表一下自己的功劳的,没想到用力过猛。 这才忙是开始说道:“胡大人说,他为了探查军情亲自去了前线。” “他在前线才发现,事实与他之前奏报的有很大出入!” “狄武襄和杨陌实际上是故意放弃大散关,在隆德寨设伏。” “野利苏荣派出的大军在隆德寨附近的甜水川大败!” “败到哭爹喊娘!” 陈迪儿摆手打断康益:“老康,你瞎说什么呢?” “怎么可能会败的哭爹喊娘?” 康益尴尬一笑:“这确实是奴婢自己领会的意思。” “急递中写的是敌军大败,被斩杀两万五千余人!” “两万五千人!”泰安帝眼睛瞪大,一巴掌拍在了太液池旁的栏杆上。 那栏杆竟然断裂了。 康益一惊,自己主导的豆腐渣工程竟然露馅了。 但他是何等的精明,忙是竖起大拇指:“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皇上一听这好消息就立刻龙精虎猛了!” 泰安帝低头一看,哈哈大笑:“好啊!好!” 这一切陈迪儿看在眼中却不愿意说破。 “老康,他们是如何斩杀两万多人的?”陈迪儿有些疑惑。 她还没从胡可贞上一封奏疏中走出来。 她的脑中还尽是大宁边军丢盔弃甲的画面。 现在让她转个弯,她还转不过来。 “对对对!康伴伴快说来听听!”泰安帝满面红光,完全不似大病初愈。 康益清了清嗓子这才把战事如何开始如何结束,又取得了如何战果,讲了出来。 他入宫前家里做的便是卖艺的营生,他也继承了这门技艺。 将这奏疏用说书的方式讲了出来,听的泰安帝连连激动叫好。 陈迪儿不似泰安帝,她自小便是师承大儒,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她从康益的汇报中摘取了自己认为真实而重要的信息。 而泰安帝开心的问康益:“内阁那群人现在什么反应?” 康益嘿嘿一笑:“他们懵逼了!” 泰安帝与康益一唱一和开心的时候,陈迪儿却眉头紧皱了起来。 “父皇,如此看来,先前我们是误会了狄武襄和杨陌!”陈迪儿立刻意识到问题。 “我们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泰安帝一惊,没错,他竟然亲自下旨斩杀了狄武襄和杨陌! “啊呀!”泰安帝大叫一声,心如刀绞。 陈迪儿一把拉住泰安帝的手:“父皇,此去隆德寨有十天的路程,如果连夜去追,或许还有救!” “真的吗?还有救?”泰安帝深吸一口气。 陈迪儿忙跪了下来:“父皇,别再迟疑了!” “速速派人去追回缉事司吧!” 泰安帝忙点头:“对对,康伴伴,快去通知内阁,追回谢世安!” “可不要让朕一错再错!” 康益抹了一把汗,艰难点头:“奴婢遵旨!” “本宫陪你去!”陈迪儿担心会有纰漏忙是说道。 随后,康益带着陈迪儿匆匆赶到了内阁的值房。 内阁中谢政道、沈半山、顾维庸和陆继昶都坐在那一言不发。 整个内阁都被胡可贞的急递搞得内心慌乱。 这不是大反转吗? 胡可贞是故意的吧? 只有庞佟庞阁老心中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