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署官吏们搀扶着颤巍巍的顾鼎臣安抚使离开了钦差行辕。 唯独汉州知州胡汝直留了下来。 胡汝直疑惑地问自己的父亲:“父亲,您这是……” 胡可贞缓缓坐了下来:“汝直,你觉得当今大宁还有多少气数?” 这话,将胡汝直惊出一身汗。 老爹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这要是传出去,可是杀头的罪名! “父亲,慎言啊!”胡汝直忙是低声道。 胡可贞呵呵一笑:“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慎言不慎言不重要了。” 今日的父亲,让胡汝直感到分外的陌生。 这还是那个极尽中庸之道的那个父亲吗? 这还是那个做事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父亲吗? 胡可贞一眼看出了儿子的异样。 他从怀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布递给了胡汝直。 胡汝直接过绢布,缓缓展开,里面的内容让他惊骇不已。 那是一道泰安帝写给胡可贞的亲笔信。 信中,泰安帝对大宁的气数充满了悲观。 他表示自己被四大门阀限制,无法施展手脚。 而庞阁老一系又只顾了光复大宁青史留名。 唯独胡可贞是他信得过的臣子。 他希望胡可贞能利用这次钦差树立声望,然后入阁。 泰安帝需要胡可贞站出来帮助自己。 胡汝直将那绢布又重新折了起来,他的眉头紧紧皱着。 泰安帝这是将整个大宁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胡可贞的身上。 这可是一股巨大的压力。 也难怪自己的父亲会一反常态。 泰安帝的密信让他不得不改变策略了。 “父亲,那接下来您有何打算?”胡汝直将那密信送还给胡可贞。 胡可贞眼神坚毅起来:“这仗,必须打赢!” “为父不能辜负皇上!” 本来只是一个普通京官的他,正是被泰安帝一路提拔至吏部尚书。 他与泰安帝也算君臣相得。 泰安帝的苦楚,他最清楚。 胡汝直沉吟片刻说道:“父亲,若是如此,那我有一言献给父亲。” 到了这个时候,胡汝直只能帮助父亲想办法了。 胡可贞抬眼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些年来,他一直压着自己这个儿子。 他不想让他出头,不想让他卷入任何纷争。 可如今,他,还能避免吗? “你说吧。”胡可贞审视着自己的儿子。 胡汝直对着父亲深深一揖:“父亲能在此危难之际,承担下这千斤重担,儿子深感钦佩。” “既然这次打仗必须要赢,那有一人就必须要用!” 他一字一顿地说:“杨陌。” 胡可贞眯了眯眼:“怎么个用法?” “派他去襄州战场配合曾国公、狄大都督,定能取胜!”胡汝直一脸肯定地说。 “可他不过是一介布衣出身,没有带过兵。”胡可贞有他的犹豫。 在儿子的信中,他多次夸赞这个年轻人,说他谋略过人善制兵器。 可他毕竟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 可靠吗? 胡汝直笑了笑:“父亲,儿子也没带过兵,汉州之围可都是靠他的。” “难道,您忘了?” “这个杨陌绝对是天纵之才,是大宁复兴的希望!” 胡可贞虽然一直压着自己的儿子,但他对这个儿子的能力与见识都是认可的。 能得到胡汝直如此的评价,他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胡可贞迟疑了片刻,一拍椅子扶手:“好!那便将他派去襄州!” “他若是真的能助狄武襄他们打赢,为父亲自为他请功!” 胡汝直苦笑了一下:“父亲,不过这杨陌有些古怪。” “你若以朝廷的名义派遣他去,恐怕他是不会去的。” “为何?”胡可贞一惊。 那杨陌毕竟是朝廷的子爵,难道还想违抗朝廷的命令? 胡汝直叹了口气说:“他的性子非一般的年轻人可比。” “他有自己的追求和原则。” “其实,他对入朝当官没有兴趣。” 胡可贞一听便明白了,这杨陌是无法用朝廷来压他的。 “那要如何才能让他去?” 胡汝直略一思索说道:“父亲随我一同上门去请他。” “以朋友的名义去请,或许可行。” 胡汝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父亲。 胡可贞点了点头:“那便依你,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那顾大人那边?”胡汝直皱了皱眉。 “哼,他能有什么章程?先让他缓一缓吧。”胡可贞冷哼一声。 次日清晨,胡可贞与胡汝直均是换上了文人的儒袍。 两人带着胡可贞的贴身侍从胡进登上了前往洪山县的船。 “几位,去洪山县是做生意还是求学?”船家是个自来熟,主动上前搭话。 胡汝直笑了笑说:“洪山县做生意出名,这我知道。” “但这求学是怎么个说法?” “客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船家一脸你不懂了吧的表情看着胡汝直。 “咱们杨爵爷除了做生意厉害,还写得一手的好诗词。” “西北望,射天狼。听过吧?” 胡汝直点点头:“这倒是也有所耳闻。” “他还写了个话本叫《石头记》,看过吧?”船家继续说。 胡汝直又点头:“看过,确实写得不错。” 船家与有荣焉地说:“连文坛盟主都说杨爵爷是大宁文坛将来的第一人。” “自然有大批学子慕名前去求学了。” “原来是这样。”胡汝直与胡可贞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知道杨陌确实有不凡的诗词造诣,但没想到他在文坛已经有了如此的影响力。 “我们既不是做生意,也不是求学。” “我们是有急事,去见个人。” 船家皱了皱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