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 …… 天刚破晓,齐阿奶醒来先开门,此时的巷子里清静又安宁,家家户户关着门,路上没有人影。 海珠听到走动声醒来,她一动冬珠也醒了,她们姐妹俩开门出来,齐老三和贝娘也过来了,脸上的水还没干透。 担心吵着巷子里的人,几个人并不高声说话,齐老三拉着木车出门,海珠去街上,贝娘陪着冬珠去码头的海边撬生蚝。 早上海风大,韩霁迎风站在船头,衣摆被风掀开烈烈作响,他认出了冬珠,走下船问:“这么早就起来了?” “是啊,做早食的睡不成懒觉。”冬珠撬着蚝壳,悄悄打量他几眼,她见他好像有心事,开口道:“你早上要不要去我家吃饭?我姐做的馄饨可好吃了。” “好。”韩霁应下,他接过冬珠手里的铁耙帮她撬蚝壳,他力气大准头准,一耙下去不要第二下蚝壳就撬开了。 韩霁跟冬珠到家时海珠正在切肉,她看到他笑了,“快来给我帮忙,手都剁酸了。” 韩霁又接过温热的菜刀,在海珠的指点下动作越来越熟练,甚至让她再拿一把菜刀来,他两手掌刀一起剁。 “哪天你厌倦了富贵日子,来给我当后厨帮工,我给你开工钱,一个月二两银子,够你吃喝 了。”海珠开玩笑。 “我武功高强还能给你守门, 再加二两银子, 住的问题也解决了。” “行啊。”海珠笑,“你先剁着,我去渔市转转。” “我跟你一起去。”韩霁收了刀。 两人并肩出门,巷子里的街坊看到人愣住了,等人走过去了,她们窃窃私语道:“昨夜里少将军住在海珠家?” “早上过来的吧。”另有人说。 海珠跟韩霁已经拐到街上了,渔市里人不多,来卖虾蟹的渔夫都是昨夜里下了网笼,虾蟹的大小不一,鱼已经死了。海珠选着大虾肥蟹买,见有两条尖头海鳝,她也给买走了。 “你今天要是不走,晌午就在我家吃饭,我给你炖海鳝吃。”海珠说。 韩霁思索片刻决定随了自己的心多住几天。 走到人少的地方,海珠问:“砗磲还要不要继续找?” 韩霁不确定,他爹寻砗磲是想在明年中秋时送到京都献给皇上,是投其所好也是示弱,意图调离广南。但现在他爹已经去了西北…… “寻吧。”他说。 “台风季海下洋流发生变化,或许砗磲会随着洋流到近海来,等禁海结束了我再找一遍。” 走进巷子,两人停止交谈。 …… 肉馅拌好,一家人围着饭桌包馄饨,韩霁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也洗手参与进去。 “少将军亲手包的馄饨,我今天要卖个高价。”海珠调侃,他包的着实丑,她又改口说:“你包的你自己吃,别砸了我的招牌。” 韩霁随她怎么说,等她端着盖帘去隔壁生火,他坐着不动继续包。 齐二叔坐他对面,实在看不下去他浪费东西,出声指点他:“馅多了就捏不拢,像这种就行,浅浅一勺肉刚刚好。” 韩霁耐下性子跟着学,他坐在晨曦里,看着齐二叔的动作,心跟着静了下来。他把这个只有脖子和胳膊能动的人拆分开来看,看久了觉得可怕又可敬,活下来好像很难,又好像很容易。 齐二叔注意到他的打量,忍了很久才问:“看出什么了吗?” 韩霁回过神,他摇头。 过了好久,等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他问:“活着累吗?” “累,也不累。” “如果我成了你这个样子……”韩霁把他爹代入进去,“会觉得痛苦吗?会想活着吗?” “大概不会,我想过死。”齐二叔很坦然说起过去,“非常想死,从去年到今年,这个念头一直在。一直到前些日子,才害怕死。” 韩霁尝试着代入自己,觉得这样子活着挺没意义。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齐二叔赞同,“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怀念我健全的时候能赚钱能养家,能养老娘能养儿子,看到能走能跳的人我就失落。” “那你是怎么想通的?” “不去想,过往跟我没关系了,我现在跟我儿子一样,从无到有一点点学,换个方式重活一遭。跟能走能动的人比不了,就跟死了的人比,我能吃能喝能睁眼,多了不起。”齐二叔把自己说笑了,“我听海珠说你爹去西北打仗了?” “嗯。”韩霁若有所思,期待地看着他,希冀他再说点什么。 “希望将军能平